两岁拉布拉多的养法( 五 )


以情感支持为例,心理咨询师王雪岩说,现在我们认为男性为妻子和孩子提供的支持,很大一部分是情感支持 。可是,早两代的父亲,“经历了连续不断的战争、运动,当人与人之间的最基本信任都有危机的时候,情感支持就成了奢侈品,在他们那个时代的评价体系里,并不是重点” 。
李小萌记得特别清楚,她30岁之后有一天回家,她爸爸说:“宝贝女儿回来了!”她心里一惊:天哪,我爸爸有了这么柔软的表达!小时候,爸爸对她的评价总是充满了否定 。她曾听见爸爸对妈妈说:“我带小毛参加活动,人家小姑娘都跟花蝴蝶似的,咱们女儿又黄又瘦缩在角落里 。”“这对我的打击太大了 。”她还记得刚上小学一二年级,自己老在学校主持学校活动,就有点“飘飘然”,自我感觉特别好 。“我爸迎头一盆冷水:怎么那么轻浮!”
后来做《你好父亲》,李小萌发现,这样的创痛比比皆是 。潘长江终其一生都没有享受到父亲自然流露的赞美 。60岁的人,说起来,还眼泛泪光 。复旦大学教授钱文忠说,他爸爸一辈子没对他笑过,直到他儿子出生,才看到爸爸的笑脸 。令李小萌印象最深刻的是,蔡国庆一开口就说:“当我知道我妻子怀孕的那天,我爸就在,我就指着我爸爸的鼻子说,我绝不要成为你这样的父亲 。”从小,蔡国庆的爸爸以冷酷的、令他尊严扫地的方式训练蔡国庆学声乐 。有时候,他在练习时发现父亲好像睡着了,停下来不唱,父亲睁眼一脚把他踹到一边 。
现在人们开始批判父亲缺失的危害,但这种缺失其实一直存在,只不过被过去的社会文化默许着 。王雪岩记得,她的父亲在谈到他们那个年代的时候曾说:“如果哪家生了孩子,当爹的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抱自己的孩子的,那会被人笑话,实在想抱了,也只能关起门来,偷偷抱 。”
李小萌问过她所有的嘉宾一个问题:你最早的跟你爸的互动发生在什么时候?很多中国爸爸答不上来,有的人说到了七八岁才有印象 。只有加拿大爸爸夏克立的描述最细致:“大概是两岁多的时候,我和爸妈在一个游艇上,他们投放了一个小气垫船,拖个绳,把孩子们都放在那上面 。”他还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爸爸会陪他堆出一人高的沙子城堡 。这么看来,夏克立有与女儿玩耍的天赋并不偶然 。
为了让夏雨上节目,李小萌好几次劝说他 。有一次,夏雨特别严肃地和她说:“小萌,我觉得我不适合你这个节目 。因为你要讲的是父亲、父爱 。我现在30多岁了,我和我爸一起相处的时光不超过两年,我没有这方面的东西可讲 。”包贝尔的父母离婚了,谁也不管他,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他说:“我为什么能演喜剧?我那时候去同学家——‘阿姨,你真漂亮!’阿姨高兴了就会烧红烧肉给我吃 。”所以他从小就知道要让人开心,讨人喜兴 。
英国发展心理学家约翰·鲍比在上世纪80年代提出,儿童时与父母交往的经历使个体形成了有关自我与他人的“内部工作模型”(Internal Working Model),这种模型将成为个性结构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这一内部工作模型的“指导”下,人们即使在成为父母前就已经“知道”学习其父母的角色,存在着一种扮演其父母角色并重复自己儿童经历的趋势 。
很显然,很多新一代父亲很难从父辈那里学到符合当今时代期许的为父经验 。一个“70后”父亲来参加李小萌的活动,讲了他的痛苦:对待孩子并不是不爱,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的成长过程中,父辈对待我们的经历,让我们不知道怎么去爱孩子 。我们不习惯跟自己的父亲亲密 。”有一段时间,这位父亲在晚饭后带女儿散步 。女儿很喜欢牵他的手或是拉他的袖子,可他会条件反射地甩开 。女儿说:“我就是想拉你一下,抱你一下,你为什么这样?”这位父亲说,他意识到了问题:养育孩子,光有人生观、价值观远远不够,他需要学会爱的表达 。他去学习,去改变 。“我现在改得差不多了,但这个改变的过程,真的太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