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下香烟保质期是多长时间 和天下香烟保质期怎么看( 八 )


《郭曾炘日记》所揭示的是民国年间清遗民特殊的“气节关注”现象 。易代以后的读书人不断分化 , 他们对前朝的认同与否有时牵连到人们评价他们人格的优劣 。刘声木(1876-1959)《苌楚斋随笔》卷六记陈夔龙(1857-1948)所编《梦蕉亭杂记》 , 称陈夔龙在辛亥国变后撰此书 , 乃辨别其非某党 , 而另有前清封疆大吏自编年谱则明确指出其为某党 。在此 , 对前朝的认同与否和时事无关 , 但涉及传统士人基本人格的判断 。在遗老看来 , 辛亥以后 , 世道衰微 , 廉耻日丧 。如无锡《续梁溪诗钞》所载清末王世忠鼎革后黄冠道服 , 绝口不谈时事 , 张曾畴(1867-1911)遭革命家勒索 , 愤然投江而死 。这些人 , 在刘声木看来才是“清末完人” 。
在一些人看来 , 时代发展是“一蟹不如一蟹” , 世衰未已 , 分化只能加速 。一部分人走向追根溯源 , 探究清王朝何以覆灭 。郭则沄等人每念及此 , 就称徐世昌(1855-1939)、袁世凯等人的罪过不可饶恕 。郭曾炘1927年正月十五日日记 , “与沄儿赴东海处 , 前此赴津与东海晤 , 皆泛泛常谈 。此次坐稍久 , 颇谈及光宣时事 。东海谓当监国时 , 一切朝事多由近支操纵 , 庆邸亦噤不敢言 。情事或然 , 然终不能为政府诸公恕也” 。对于清朝覆亡的责任 , 彼时身在中枢的徐世昌(号东海居士)认为朝廷事务多由慈禧的近支操纵 , 连庆亲王奕劻也“噤不敢言” , 显然 , 徐世昌这番话是变相为自己的亡清之责开脱 。清社既屋 , 郭曾炘尽管对这番话有同情的了解 , 但仍认为徐世昌等人负有不可推卸之责 。
与回溯王朝往昔荣光及追究覆亡之责相比 , 在面向未来时 , 遗老们的分化更为明显 。郭曾炘本人更是一典型 , 新朝的事务他并不参与 , 但对其子郭则沄 , 则勉励其入仕 , 故郭则沄的身份 , 就旧朝而言是翰林院庶吉士 , 就新朝而言则是北洋政府徐世昌的秘书 。时局纷乱 , 京津地区的遗老由清入民国 , 辖于北洋统治下 , 十余年间 , 不少遗民已赖北洋而生 , 北洋覆亡 , 不得不再作冯妇 , 成为“北洋遗民” 。与郭曾炘交往密切的友人孙雄即辑《旧京诗文存》 , 以悼念迁都南京以后的北京 。郭曾炘对此不以为然 , 他所认为的是“军阀之局 , 政客开之 。孟子谓‘善战服上刑 , 连诸侯者次之 。’吾谓尚须一倒转也” , 即政客、军阀当同罹其罪 。对于清朝覆灭以来应该为时局混乱负责的人 , 郭曾炘一个也不想宽恕 。这种追责还延伸到普遍的士人身上 , 在郭曾炘看来 , “人生升沉显晦 , 各有定分 , 承平之世 , 人各安于义命 , 此天下之所以治 。末世倖门一开 , 士争躁进 。光绪中叶 , 如瓜分之恫喝 , 变法之条陈 , 皆曾文正所谓‘欲以语言欺人 , 先登要路’者 , 彼何尝真有国家观念在其胸中哉?一波动而万波随之 , 生灵受其涂炭 , 可哀也已 。”由此可见 , 郭曾炘对光绪中叶以来清流一派的批判 。
可惜 , 在所有的问责中 , 郭曾炘独独没有批判自己 , 他从不认为自己应该为清朝的覆亡承担一点什么 。如此看来 , 《郭曾炘日记》揭示了清遗民分化的的根源 , 即几乎所有的清遗民都站在对自己有利的立场做出选择 , 故而在对亡清的反思和清算中总想把自己置身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