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海建揭秘戊戌变法另一面:康有为无自知之明

《戊戌变法的另面:“张之洞档案”阅读笔记》序言中,作者茅海建感叹阅读这份史料有“惊心动魄”之感,他所感受到的惊心动魄,普通读者可能难以感同身受,需要对历史细节之更细微之处,有敏锐体察的历史观察者,方能获得此种感受 。不过,正如茅海建所说,今天对许多历史事件有了新鲜的认识,有了恰当的把握,得出较为中肯的结论,似非为在观念或方法论上有大的突破,很可能只是明晰了其中一些关键性的历史细节 。因张之洞档案,关于戊戌变法,确实让人有新鲜的感觉,获得更为恰当的认知 。本版拟略择书中一二新鲜的认知,以飨读者 。
戊戌变法另面之一
康有为的眼光与自我感觉
张之洞档案中,最让茅海建怦然心动的,是《张文襄公家藏手札·家属类》,其中有张之洞之子张权来信4件、侄张检来信1件、侄张彬来信2件,内容皆是向张之洞报告京中政治情况,涉及戊戌变法中许多鲜为人知的核心机密 。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同办强学会期间,张权开始与康有为交往,他在书信中透露出对康有为的不信任,其中一个理由是,康有为与皇室弟子溥侗结交,溥侗为乾隆第十一子曾孙的儿子,彼时二十一岁,封镇国将军,极富艺术细胞,在政治上无可赞赏之处,康有为却称其天资高有见识志向,为王贝之中的人才 。外臣与皇室结交为政治大忌,张权从传统政治原则出发,认为康有为叵测卑鄙,不敢近之 。
康有为在自己的回忆录中,称“总理大臣代递谢恩折,上命曰 何必代递,后此康有为有折,可令其直递来 ……时吾递折,及有所传旨,皆军机大臣廖仲山为之 。”而张权密信透露的消息是,廖本人不敢不与之递,颇无奈 。另外,光绪帝有意设立待诏所以安置康梁,很可能只是当时的一种传说,无实际根据,所谓待诏所只是一个上书收转机构,无实际政治权力 。
(详见P76-118,《张之洞之子张权,之侄张检、张彬的京中密信》)
张之洞档案:溥侗资质平平,且康有为结交皇室犯忌;光绪帝安置康有为的“待诏所”并无实权 。
张之洞档案:张之洞与杨锐关系密切、戊戌政变后曾极力营救,剖白其并非“康党” 。
张之洞档案:康有为对外媒轻言慈禧与光绪帝关系,给光绪带来被废黜的危险 。
戊戌变法另面之二
康圣人诬指张之洞“请杀六君子”
维新派领袖唐才常于1900年领导自立军起义被杀后,康有为悲愤而作《驳后党逆贼张之洞、于荫霖诬捏伪示》,文中有一句称:“张之洞本为新党,自恐不免,乃请杀谭(谭嗣同)、杨(杨锐)等六人,以求避党祸,其忍于杀帝党久矣” 。而张之洞档案中由张亲笔所写的原件,所透露的却是张、杨之间有着深厚情感,杨锐为张之洞幕僚,由后者保障其物质生活无忧,而杨最重要的工作,是在京中向张之洞提供政治情报 。
戊戌变法期间,张之洞给杨锐发去大量电报,交办了很多事情 。其中有一电报,张之洞告诉杨锐:“康长素(即康有为)与仆有隙,意甚险恶 。凡敝处议论举动,务望秘之,不可告康 。切祷 。”而杨锐曾与人密谋,“请张之洞来京面询事宜”,为平衡朝内政治力量,慈禧太后批准了这个请求,只是后来因突发事件,张之洞没有成功入京 。
戊戌政变发生之后,听到杨锐被捕,张之洞知道消息后,很是焦虑不安,连续发电给张权,先是询问:“叔峤(杨锐字)奇灾骇绝,究因何故?尚有复文否,念甚 。”后又担心杨锐受康有为牵累:“叔峤并非康党,何以四章京同罪,焦急亟念 。岂康曾保四人耶?能知受累之故否?”之后又发电给直隶总督荣禄的幕僚,称杨锐品行端洁,文学雅通,平日议论极恶康学,确非康党,可见张之洞有意护杨,并展开营救,最后无果 。1902年,张之洞再度署理两江总督,重游鸡鸣寺,徘徊当年与杨锐尽夜酒谈之处,“大为震悼”,为了纪念杨锐,造了“豁蒙楼”,取名于当年杨锐所颂“朗咏六公篇,忧来豁蒙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