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童年:成吉思汗野蛮刚毅是怎么炼成的( 二 )


自那天之后,等待诃额仑的将是历经波折的漫漫人生之路,而且她已注定不能再见到她的初恋丈夫 。在抽身逃离绑架者的时候,赤列都抓起脸上的衫儿,亦步亦趋,无数次回首张望诃额仑 。他的黑色长辫像是鞭子一样,来回地抽打在他的双肩与胸膛之间 。眼看着丈夫跨过关口,永远地在她眼前消失时,诃额仑发泄了积郁在心底的所有感情 。《秘史》记载道,她仰天嘶吼,以至于“搅动了斡难河水”,而且“震动了林间山谷” 。
抢夺她的人——这位注定要成为她新丈夫的男人,就是也速该,他属于一个弱小而且不重要的氏族群体,这一群体后来就是以蒙古而闻名的 。但在此时,他只不过是孛儿只斤氏族的成员,而此时的孛儿只斤氏族依附于势力强大的泰亦赤兀惕部落 。令诃额仑头痛的不是也速该的地位,而是他已有一个妻子,名叫索济格勒(Sochigel),并育有一子 。诃额仑将不得不在家族内为争夺她的地位而努力 。有穹顶帐篷的住宅是用毛毡环绕,扎在格式框架上构成的,如果幸运的话,两位妇人大概会生活在各自的帐篷内,但即使不在同一个帐篷内,她们仍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
诃额仑是在广阔的草原上长大的,那里是一望无垠 。夏季,成群的马匹、奶牛、绵羊和山羊在那里吃草并且长膘 。她习惯于草原生活提供的丰盛肉食和奶制品 。与此不同的是,她的新丈夫所属的小部落却生活在游牧世界的北部边缘地带,在那里,草原迫近森林地带,没有足够的草场可供喂养畜群 。现在,她不得不面对粗糙的猎户食物:旱獭、老鼠、鸟、鱼,或偶尔吃上鹿肉或羚羊肉 。蒙古人声称,草原部落中没有古老光辉的历史 。他们被当作是食腐动物,与狼一起竞争,去抓捕小动物,而一有机会,他们就会从草原牧民那里偷盗动物和劫掠妇女 。诃额仑仅仅被当作稍优于被捕获的奴婢来对待 。
根据一项常被反复提及的记述,诃额仑的第一个孩子挣扎着来到这个世界,右手手指里紧紧地握着某种神秘而又富有某种征兆的东西 。年轻的母亲轻轻地但是焦虑地逐个扳开他的手指,发现了一块与指关节骨一般大小的黑色凝血 。在他母亲温暖的子宫内,这个孩子就已紧握着一块凝血,并且带着它从那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 。一个涉世不深、没有文化而且又非常孤独的年轻姑娘,她怎能理解儿子手上这个奇怪的标记呢?八个多世纪之后,我们仍在设法解答的,正是她当日所要问的那些问题 。这块凝血象征一种预言或是一个咒语?它预示着好运还是不幸?她该引以为豪还是该惊慌失措?该满怀希望还是该心忧如焚?
在掠得诃额仑之后不久,也速该发动了对塔塔尔人的战争,并杀死塔塔尔的一个名叫帖木真兀格的首领 。儿子刚出生不久,他返回营地,并给这个男孩取名为铁木真 。因为草原民众认为人一生只有一个名字,这一名字的选择包含有多层次的象征意义 。这一名字赋予这个孩子以个性、命运和定数 。取名“铁木真”也许强调了蒙古人和塔塔尔人之间持续不断的仇恨,但很多学术的和虚构的讨论,都围绕着“铁木真”之名的准确含义,以及他父亲要通过这样的取名赋予儿子什么而展开 。最好的暗示来自于也速该给他其他几个孩子取名的特征,这些孩子的名字有一个共同的词根 。铁木真之后,在诃额仑相继生育的四个孩子中,小儿子名为帖木格,最小的孩子也是惟一的女儿取名为帖木仑 。这三个名字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动词根源“帖木勒(temul)”——该词根出现在几个蒙古语词汇中,意指向前冲、被鼓舞、有创造性的思想,甚至指带有幻想的飞跃 。正如一位蒙古学者向我解释的,该词最好的解释便是:“正在纵情奔跑的马的眼神里,根本没有驾驭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