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怎么读什么意思 遂怎么读( 四 )


黄侃读书最恼恨的是“煞书头”,这是他发明的新词,意思是读书不终卷,读了个开头便中断不读,他读书讲究的是从头至尾,一字不轻易放过 。他每读一书,都极有恒心,如他1931年10月在日记中记录温习十三经,从《诗经》始,随后陆续圈点《孝经》《论语》《周礼》《谷梁传》《公羊传》《仪礼》《左传》《礼记》等书,至1932年5月13日,才在日记中记下“至是,十三经俱温毕……虽逃难来燕,亦未敢无故辍业,岂曰好学,遣忧而已 。”1932年2月,为避日寇侵扰,黄侃携家从南京避难至北平,从是年2月到5月28日,黄侃的日记都题作“避寇日记”,但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中,他的日课仍不间断,必将计划之书圈点完毕方休 。
当然,黄侃讨厌“煞书头”,最有名的例子还是他去世前读《唐文粹补编》的掌故,这在他的日记中也有记录 。1935年8月2日,他在日记中记录自己读《唐骈文钞》毕,感叹道:“此书岁余始点完,此后不敢轻煞书头矣 。”在读完后,他马上又开始温习《唐文粹补编》,但在几天后的重阳节,他因食蟹饮酒导致胃血管破裂,遂遽尔去世 。据其弟子在他日记绝笔后记载,他在弥留之际,依然“伏案点《唐文粹补编》,力疾将末二卷圈点讫,甫阁笔,又大吐,皆瘀血,趋就床卧,晕眩少愈 。”至死仍不欲废业,他“有恒”的精神,于此可见一斑 。
圈点、批注、读写结合
读书看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似乎从书架上拿下一册书,便可翻阅 。但黄侃读书的方式,却很传统,或者说,有些“烦琐”,从前文所列举他的日课,便可略窥一斑 。
他每日读书的工作,有钞、校、点、读、翻、临、拟,形式非常多样,不仅用眼,还用手,真可谓是“不动笔墨不动书”的典范 。在这些不同的形式背后,是有着黄侃不断沉潜涵泳的体会在的 。钞,即是抄写,最费功夫,因此黄侃所抄的,以儒家经疏和对自己治学有用之条目为主 。黄侃对儒家的经疏反复温习、不惮抄写,1928年农历八月八日的日记中,他专门提到自己抄经的日课,云“始定钞经课,日四叶,叶二百五十六字”,也就是每天抄写四页纸,每一页抄256字 。至11日,又改成了“此后日五叶,以有提行空格,必五叶乃能溢出千字也” 。合计起来,基本也都是每日抄经千字有余 。从8月8日至9月18日,他陆续抄了《孝经》《尔雅》《论语》约114页,在抄写的过程中,还伴随着温习与读诵,通过这样的抄写,他对经疏原典,便有了超过一般人的熟悉 。除了抄写原典,他还常常在日记中系统地抄录与自己研究相关的文献,比如他曾在日记里抄录了大量《通俗编》中所录的古人诗文用俗语的材料,为的是考察古代诗歌中运用俗语的情况 。
校,则是校勘,读书必校勘,这是清代人治学的一贯特色,因为古书流传中,常常会有这样那样的讹误,有些质量不高的版本,不仅令人难以卒读,更可能让人对原文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清人讲考据,很在意书籍版本的优劣,因此在读书时常常要加以校勘,至有“书不校则不能读”的说法 。黄侃自小承袭家学,在读书上也谨守清人的学风,常以校读的方法来读书 。比如黄侃在读《经典释文》的《周礼音义》时,便“以《周礼》经注本与《音义》对看,分别经注,以朱笔在注字旁作一勒,以便寻讨”,通过与《周礼》经注本的对比,便更能明了《经典释文》中所列经、注之分别 。他回复吉川幸次郎关于《经典释文》问题,之所以能那么敏捷而准确,与他校读此书所花的功夫分不开 。他读《文心雕龙》,亦广取诸本进行校勘,以此往往有得 。如《文心雕龙·辨骚》中有“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黄侃对“菀其鸿裁”一句始终不明其意,后得唐写本《文心雕龙》校对,方知应是“苑”字,“苑”字与“猎”字相对而言,指才高之人能全取楚辞为模范,而心巧之人亦可择取其中艳辞以助文章,如无唐写本之参照,是得不出这样的领会的 。
点,即是圈点,古书并没有今天书籍中这样完备的标点符号,因此古人读书常须自己动手标点,唐以前已经有了“学问如何观点书”的谚语,可见标点对读书的重要性 。然而标点不仅是断句而已,它也包括了提要钩玄的圈点 。圈点书籍,往往是考察一个人的章句之学,黄侃对此极为看重,他曾告诫弟子说:“为文必先读经,而读经先要明句读 。未有句读不明,而能探索经义者也 。”又引黄以周语说:“凡学问文章,皆宜以章句为始基 。”他要求学生治学用功的法门,就是圈点书籍,每个人至少都应该圈点书籍五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