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怎么读什么意思 遂怎么读( 二 )


《黄侃日记》手稿
读书而“择要”,可以事半功倍,黄侃对自己的老师刘师培的学问十分敬佩,而刘师培即是民国时期年少成名的俊杰 。黄侃曾云:“读天下书,至死不能遍,择其要而已矣 。刘申叔年三十五而学成,亦得择要之法 。”就是此意 。刘师培正因为读书能择其要,故三十五即学成,比之于皓首穷经而不得其法的人,所得要更迅捷而远大得多 。
黄侃读书择要而熟读的法门,其实正是中国传统士大夫守之有素的风习 。曾国藩说:“书籍之浩浩,著述者之众,若江海然,非一人之腹所能尽饮也,要在慎择焉而已 。”意谓古今著述宏多,就像长江大河中滔滔不绝的流水,一个人要想尽数喝干,那只是天方夜谭,所以必须守约,择取重要的部分熟读精思 。他还举了韩愈的例子,说韩愈作为千古大儒,平生所服膺熟读的也就寥寥几种书而已 。读书既然有所选择,那么对所选择的重要典籍,就切须精熟 。朱熹云“读书不贵多,只贵熟” 。又说:“读十通,与读一通时终别 。读百通,与读十通终自不同 。”这是说读书贵熟之义 。从这些先哲嘉言中,我们正可以看出黄侃读书“择要”的文化渊源 。
读书须择要而精熟,而在读的过程中,又不能杂览旁收,分散精力,尤其是很多大部头的书籍,是需要有一以贯之的精神来阅读的 。《论语》记载子路,说“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即是说子路获得了一些知识后,如果未能透彻消化运用,便绝不贪多务得 。黄侃在日记里曾记载自己读《清史稿》事云:“自后当以全力治《清史》,《清史》未毕,万万勿读他书 。予年来每每兼点两书,此最误事 。《韩非子》曰:‘数变业者无成功 。’戒之哉!”即是此意 。
黄侃对基本典籍的精熟,用功的刻苦,也得到很多同时代学者的肯定 。他在北大本属于守旧派,对提倡白话文学的胡适、钱玄同,皆不假辞色,甚至嗤之以鼻,双方壁垒森严,但是他的学问,却也很让胡、钱等人钦佩 。胡适曾经评论学者林损说:“公铎(林损)的天分很高,整天喝酒、骂人,不用功,怎么会给人竞争呢?天分高的不用功,也是不行的,章太炎,黄季刚,他们天分高,他们是很用功的啊 。”可见胡适对黄侃的用功有很深的印象 。
同样致力古典学问的张舜徽,在自己的日记中也曾与骆鸿凯评论过黄侃,他说:“黄氏以聪明睿智之资,而治群经小学极其勤苦,读书无一字跳脱,此所谓守之以愚者也,故所诣独有千古 。”
天分高,却不滥用,选定自己的方向,便孜孜不倦地耕耘,这便是张舜徽称许黄侃“守之以愚”的精神 。
黄侃批校《说文解字》
广购书以备读
黄侃对精读的书选择甚严,用功甚深,但他又绝非故步自封、拘守一隅的浅陋之人,在精读之外,他有不少泛览之书,这从他购书之广中亦可看出 。爱书之人往往喜购书,一册在手,笔墨精好,摩挲不忍释,是书斋中一大乐事 。黄侃购书并非如普通藏书者只为装点门面而已,他所购的多是对自己学问有用之书,只要有用,即使书价甚贵,黄侃也不惜解囊 。徐有富曾在其《黄侃读书法管窥》一文之“得钱随分付书坊”中谈及此点 。
如黄侃曾节约日用,花了四年时间购齐《四部丛刊》,这令他高兴不已,虽然购书的价格不在小数,但他依然“夜以名酒庆之”——用现在的话说,他就是因为购齐这套好书而“开香槟”庆祝,可见他的爱书之诚 。还有一次,他购得新出影印《四库全书》中的《旧五代史》,觉得“印既精工,纸复絜致,与原本无异,真好书也”,于是“执玩反复,喜不自胜” 。黄侃在日记中记载,自己于短短三年中,为购书就几乎花去了八千元,这在民国时期,是很令人咋舌的数目了,为此他解释道:
寒士为此,宁非甚痴?但愿于学略有成就,而我子孙亦稍能诵读爱惜之 。然架上宜有之书,所缺尚不尟,后此当思时时买之 。
所谓“架上宜有之书”,便是黄侃认为于学问有益之书,他又曾云:“书之要者,亦非一旦可备,若讲求版本,乃藏书家之事,我辈但求读书而已 。”道出了他购书以备读的志趣,这与只知蒐讨各种秘籍珍本以充插架的人是有云泥之别的 。由于是为了有益于学问,所以黄侃的购书有两个特点:一是不为自己的兴趣所限,只要书有用即购入,这样便避免自己变得狭隘;二是系统性地购书,求全求备 。他若想了解研究某一领域的知识,便先列出该领域相关书籍之目录,然后按图索骥,大量购买,依次阅读,这样对一门学问的了解方能深入透彻,而不是浅尝辄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