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杨翠喜案?一个美女引发的清末贿赂大案( 三 )


去庆王府拜见,都得向门丁奉上“门包”,人言籍籍之下,奕劻也挺不住了,亲自写了一个帖子,严禁收门包云云 。但实际又如何呢?据《凌宵一士随笔》所记:某官员外往为江西提学使,去王府两次拜谒均未能见到庆王,以为可能碰巧赶上其无暇,第三次再往,王府的守门人乃向他暗示需要送门包 。这位官员指壁间所粘贴曰:“王爷既有谕,吾何敢送门包?”门丁笑眯眯地说:“王爷的话,不能不这么说 。大人您这个钱,可是不能省 。”
如果说以上记载都是传言,未足尽信,那么《施肇基早年回忆录》中所记就是铁证如山了 。施肇基入民国后是有名的外交家,于清末初入外务部任职,曾赴庆王府表示感谢,他在回忆录中记下了这一次拜见,“余得(外务部)右丞时,初次见庆王,送贽敬二千两,门包双份,各十六两,一给男仆,一给女仆 。此在当日,已为极薄之礼仪 。此份贽金,余本不愿送 。唐少老(即时为外务部左侍郎、后来曾任民国总理的唐绍仪)告余,庆王开支甚大,老境艰难,内廷对之诸多需索,难以应付,余之送礼,在得缺之后,非同贿赂,且为数甚少,当时丞参上行走且有送至一万两者 。余乃勉强为之 。‘贽敬'系以红包先置于袖内,在临行辞出之前,取出放于桌上,曰:‘为王爷备赏 。'王爷则曰‘千万不可' 。然后辞出 。”唐绍仪宽解施肇基,得缺之后再送礼,不算贿赂云云,当然无法自圆其说,但他的一番话也透露了两条重要信息:一是奕劻收红包的价码:得到部级衙门左丞、右丞、参议等缺,可能需要白银一万两;二是奕劻其实也并非处于“食物链”的最高端,连他自己也经常要被内廷的大太监们勒索 。以唐绍仪外务部左侍郎的身份,此时也算部级官员,谈论奕劻收受贿赂恬然不以为怪,可见这于当日真不过是小菜一碟 。
巧妙的“弥缝”,含糊的“查办”
赵启霖奏上,朝野震动,清廷乃命两名大臣赴天津彻查 。好个袁世凯,来了个釜底抽薪之计,即让天津巨绅王锡瑛将杨翠喜领去,声称是他买下的使女,花费不过三千五百元,并非外间所传多至万金 。待到查案的人到了,这边已经布置妥帖,人证物证俱在,加之两位大臣本来也不敢深究,最后以“查无实据”结案,赵启霖则因所谓污蔑亲贵重臣名节而被革职,但不久也开复了原官 。
虽然结案,舆论并未偃旗息鼓 。另一御史江春霖上疏,指出供词之“六可疑”:
一、“买献歌妓之说,起于天津报纸,而王锡瑛则天津富绅,杨翠喜又天津名妓,若果二月初即买为使女,报馆近在咫尺,历时既久,见闻必确,何至误登?”即指最先披露丑闻的是天津报纸,如果杨翠喜在此之前已被王锡瑛买为使女,这两位在天津均为名人,报馆怎会完全不知而致误登新闻?
二、“使女者婢之别名,天津买婢,身价数十金,至百金而止,无更昂者 。以三千五百元而买一婢,是比常价增二三十倍矣 。王锡瑛即挥金如土,愚不至此 。”即指王锡瑛买一使女花费三千五百元,已大大超过常理 。
三、“翠喜色艺倾动一时,白居易《琵琶行》所谓名在教坊第一者,无过是矣 。老大嫁作商妇,尚诉穷愁,岂有年少红颜,甘充使女?”以杨翠喜的色艺和知名度,她岂会甘心给人做一使唤丫头?这也是很有力的质疑 。
四、“王锡瑛称在天津荣街买杨李氏养女,不言歌妓,而翠喜则称先在天仙茶园唱戏,经过付人梁二与身父母说允,又不言养于李氏 。供词互异,捏饰显然 。”这是指出王、杨两人面对查办大臣的询问,供词尚有不尽一致之处 。
五、“既为歌妓,脂粉不去手,罗绮不去身,其不能胜操作也明甚 。谓在家内服役,不知所役何事?”此处不仅揭出供词的漏洞,而且显有指责查办大臣未能尽职的用意:原为名歌妓的杨翠喜现称给人做使女,其在杨家究竟从事何种事务,为什么全不追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