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狂奔,医美踩刹车——“变脸”试验 整容吉尼斯记录( 三 )


垂直平台为医美机构引流,取代它们成为知识传播和消费者教育的主体 。“医美医院实际上已经丧失了造血能力,成败完全靠前端 。换句话说,它们在垂直平台能投入多少营销费用,决定了能获客多少 。”丁阳解释 。
据公开数据,2015年医美行业迎来249起投资,较2008年投资金额增长近10倍 。跑步入场的除了入股医美App的红杉资本、经纬、IDG等财务投资者,还有恒大、万达、苏宁环球等巨头 。
行业整合并购也更加频繁 。靠服装行业起家的朗姿股份一次性收购6家医美机构,包括2家米兰柏羽和4家晶肤,成为A股的医疗美容界第一股 。2016年7月,苏宁环球成立了一只50亿元的并购基金专注医美领域的并购发展 。

“修复失败的作品”快速增长的市场也吸引着创业者和投资人蜂拥而至 。周展超将医美行业比作有一两个虫眼的红苹果,“真正掰开后,你才发现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样子” 。他发现一些资本方开设的医院和“莆田系”并无二致,用足了咨询师,甚至会使用一些未获批的产品和技术,“组织客户花100万元去瑞士打羊胎素,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
早在2015年,瑞士医药管理局就曾回复南方周末采访人员,从未签发过任何授权书,瑞士的羊胎素疗法都是非法的 。
“我曾经告诉一些投资人,医疗是一个慢活,没有快钱可挣,但他们认为有快的方法,比如通过咨询师营销模式 。”位于广州环市东路的一家门诊曾是展超医疗的连锁,但由于资方过于商业,合作告掰 。
综观医美产业链,利润主要集中在上游器械商,竞争却集中在下游医美机构 。竞争者的涌入直接导致了价格战和客源争夺战升级 。“行业的毛利率在下降,营销成本和人力成本不断上升,要想真正盈利并不容易 。”丁阳说 。
过度营销和过度医疗导致医疗事故频现 。2019年7月,大连人王丽在艺星医疗美容医院进行隆胸手术时致死 。事后调查发现,艺星用虚假广告诱导消费者,却又没有足够的医生为消费者服务,于是主治医师脱岗、麻醉师兼顾两台手术,最终酿成大祸 。事发一个月前,艺星刚向港交所递交了主板上市申请 。
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又称八大处整形医院)颌面整形外科中心的一位医生,2019年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工作都在“修复别人失败的作品” 。八大处整形医院是国内最知名的整形外科三甲专科医院 。大批在别处“做坏了”的患者赶到这里,眼睛和鼻子的返修率最高 。
前述颌面整形外科中心的医生解释,看上去简单的打针,若不熟悉面部血管、神经、肌肉的分布,一不小心就会戳出血肿、神经损伤、间隙感染,甚至导致失明 。而需要动刀子的手术,在很多大型公立医院中,低年资医生是不允许独自上台的,哪怕是读了八年的博士 。

多次整顿,但存盲区医美早已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市场,但一组数据让人触目惊心 。中国数据研究中心、中国整形美容协会2018年联合发布的《中国医美“地下黑针”白皮书》显示,目前中国合规的医美行业执业者约有1.7万名,非法执业者数量超过15万名,几乎是合规医师的9倍 。
金星告诉南方周末采访人员,新氧进入行业6年,社会大部分时候对医美其实是戴着有色眼镜来看的 。实际上,医美事故的发生几率远低于传统手术风险,大多出自三非之地,即非正规机构、非正规医生、非正规药品 。“每个人都希望更美更健康,但利益决定了黑医美不会马上消失 。”
并非没有法规和监管 。2002年、2008年和2011年,我国陆续发布了医疗美容服务管理办法、机构标准、分级管理目录;2014年和2015年又出台了医美机构评价标准及细则 。2017年,原国家卫计委等七部委严厉打击非法医疗美容,建立“黑名单”制度,随后全国多地也制定了相应的地方规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