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种人”是一个伪概念?中国人被误导了多少年 蒙古人是历史之最

我们熟悉的历史包含着大量的神话与伪史,其中有些将会被揭穿、剔除和取代,有些则因史料匮乏、证据单一而使质疑者无可奈何 。我们不仅应该勇于揭破神话、创造新知,更需要在那些暂时难以撼动的新老神话面前保持警惕、保持距离 。
确保历史知识的正确与准确,不滥用或错用历史,关乎人类的精神健康与心智发育,而这正是历史学家的职责 。在新著《有所不为的反叛者》中,学者罗新向我们示范了一种健康的解释历史的态度 。

我年轻时,某个赶写博士论文的冬夜,在FM97.4里听了朱哲琴的《黄孩子》,那种空旷萧索的孤独感和无望感,恰好匹配了我写不下去却不得不写的绝境 。“在白人的大街上,有许多蓝色目光 。……在黄人的家庭里,有许多黑色目光 。”歌词把白人蓝眼与黄人黑眼相比对,倾诉东方在西方面前的失落 。歌里唱道,“在那个时候,在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个黄孩子” 。
和唱歌时的朱哲琴一样,我听歌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是“黄种人” 。那首唱遍中国的《龙的传人》里就有一句“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 。我们被教育去认知并认同自己的黄种人属性,被教育承认自己的皮肤是黄色的,尽管肉眼看我们的皮肤一点也不黄,除非是生了某种特殊的病 。
这许多年间,如同周伯通努力忘记《九阴真经》那样,我们逐渐把一团又一团的教育糨糊从脑子里清除出去 。种族思维逻辑下的众多概念已经不再流行了,我们知道了人种分类是伪科学,也明白了人类体质特征的差异其实是几万年来生存于地球不同环境所发生的适应性变化而已 。
在西方学术著作与公众媒体上已很难找到“蒙古人种”、“黄色人种”这样对东亚的标签了 。不幸的是,这些标签及其代表的种族思维在两百多年来种族思维的受害地区如中国,却还远远没有成为陈迹 。即使在中国近年所出的考古报告中,我们依然很容易读到骨骼分析的专章,其中常常有人种方面的数据与推测,特别是边疆古代人骨的种族分析,诸如有多少属于欧罗巴人种,有多少属于蒙古人种,等等 。等而下之的,还有对古代族群骨骼的细致分类,全然不顾古代族群的根本属性其实是政治单元而不是血缘集合 。毫无疑问,对于种族思维的反思和批判,仍然是我们常识教育中的空白点 。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现在恰好有了一部反思种族思维的上佳教材,这就是奇迈可的新著《成为黄种人:种族思维简史》 。此书着力于再现西方社会对东亚人群进行描述和理解的观念史变迁,考察了“黄种人”观念的起源,人种分类理论中“黄色蒙古人种”在西方科学界的定型,以及这一学说如何传播至东方并为东方社会广泛接受的知识过程,是一部有关种族思维有趣却沉重的社会文化史 。
不难理解的是,“黄色人种”的本意是指皮肤为黄色的人种 。可是,奇迈可此书一个令人吃惊的发现却是,把东亚人的肤色归类为黄色,并非经验观察的结果,而完全是一种近代科学的新发明 。
18世纪中期之前的各类西人旅行报告中,对东亚人(主要是中国人和日本人)肤色的描述多是白皙、略暗的白色、橄榄色等,绝少认为东亚人在肤色上与欧洲人迥然有别 。包括旅行家、商人和传教士在内的观察者注意到,东亚不同地区的人群体质特征有相当程度的差异,比如中国南方人和北方人比起来肤色要暗一些,但这种差别与欧洲各国间的差异一样,只是深浅之别 。这才是经验观察的记录 。那时常常被西方观察者归类为“黄皮肤”的,恰恰是在19世纪被纳入“白人”范围的印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