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千年竹简与百年清华的相遇: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的“破译十年” 吉尼斯记录入职背景调查( 二 )


科技史方面,团队在并不熟悉的数学领域产出的重要发现——清华简《算表》为我国留存最早的数学文献实物,2017年经吉尼斯世界纪录独立核实认证,是目前发现的人类最早的十进制计算工具 。
清华简《算表》
2017年4月,清华简《算表》获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
还有《筮法》《别卦》等“易”类文献,《芮良夫毖》《周公之琴舞》等“诗”类文献,以及“中国最早小说”《赤鸠之集汤之屋》等轰动学界的成果发布……
内容之外,竹简的形制、众多抄手留下的简文风格等典籍实物留存,还丰富了古文字、上古音的体系建构,以及学界关于古文字、简册形制、古书流传等方面的认识 。
是“冷门绝学”,也是研究最好的时代
时间来到第十个年头 。如今,每每清华简最新整理成果的发表对于学界而言都是“节日”,力求准确和严谨的整理报告不但广泛提供给学者们使用,也越来越精美 。
然而,这项基础性研究的“烧脑”程度也非同一般 。中国古文字学泰斗裘锡圭先生在评价清华简的整理质量时说过:“能够整理到现在这个程度,做过这方面工作的人知道其中甘苦,非常不容易 。”
这份不易,在2018年初入职中心担任常务副主任的黄德宽老师看来,既是压力,更是幸运 。
如李学勤先生所说,中心团队本着 “先易后难” 的顺序在释读清华简 。从竹简的形制上看,早前完成整理的一些竹简背面可能有较为明确的序号,缀合准确度较高 。从内容上看,如《系年》也有《左传》等作为辅助理解 。
“开始第八辑的讨论,我们立马感受到这根‘骨头’的硬度 。” 如何将第八辑保质保效率呈现出来,回应公众高起点的期待,就是黄德宽面临的第一个关卡 。
难在哪里?首先是认字,要考释清华简中未见之字 。字理清了,还有佶屈聱牙的词句等待梳理 。即便有点“文通字顺”的意思了,仍然面临竹简大多为古书佚籍,仅有极少数有传世文献可与之对照的困境,颇有点“冷门绝学”的境地 。
面对困局,黄德宽的建议是根据难点反复琢磨材料,并通过大量文献阅读开拓思路 。“需要综合考虑,等待脑子里的‘灵光闪现’,然后研讨其可靠性 。作为源头,我们尽量保证不出差错 。”当被问及实在难以解答之处,黄老师也很坦然:“如孔子所言,‘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将空白留给一代代学者做下去,也有其意义 。”
清华简《摄命》局部
不怕留白,且探索不止 。利用结课后的寒假时间,中心老师们集体研读、分头攻克难点,之后汇总再研读,如期将整理报告第八辑分享与学界 。这正是黄德宽认为的“学术是天下的工器,大家的共同目的,都是传承好中华文化 。”
随着考古工作的进展,出土文献材料日渐增多,出土文献研究也日益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成为当今时代的“显学” 。毫无疑问,这是出土文献研究最好的时代 。
也因此,清华简的第八辑整理工作不断寻求创新,尝试进一步将研究纳入整理中 。过去,清华简的整理作为基础工作,往往是抛砖引玉,生发学界持续、广泛、深入的讨论 。这一次,中心团队主动出击,在整理报告发布同时,发表十余篇研究论文,及时呈现研读期间形成的正反面观点,帮助学者们更快理解研究的思路、过程和初步结论 。“这不仅对我们的年轻教师是考验和机会,也能进一步支撑学者们的报告研读,延伸思路 。”黄德宽说 。中心作为最初的整理和研究者,所提供的整理报告只是对清华简深入研究的开端和基础,而学术界对清华简广义的整理、研究是没有止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