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和园林的艺术处理,是处理空间的艺术 。老子就曾说:“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室之用是由于室中之空间 。而“无”在老子又即是“道”,即是生命的节奏 。
中国的园林是很发达的 。北京故宫三大殿的旁边,就有三海,郊外还有圆明园、颐和园等等,这是皇帝的园林 。民间的老式房子,也总有天井、院子,这也可以算作一种小小的园林 。例如,郑板桥这样描写一个院落:
“十笏茅斋,一方天井,修竹数竿,石笋数尺,其地无多,其费亦无多也 。而风中雨中有声,日中月中有影,诗中酒中有情,闲中闷中有伴,非唯我爱竹石,即竹石亦爱我也 。彼千金万金造园亭,或游宦四方,终其身不能归享 。而吾辈欲游名山大川,又一时不得即往,何如一室小景,有情有味,历久弥新乎?对此画,构此境,何难敛之则退藏于密,亦复放之可弥六合也 。”(《板桥题画竹石》)
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小天井,给了郑板桥这位画家多少丰富的感受!空间随着心中意境可敛可放,是流动变化的,是虚灵的 。
宋代的郭熙论山水画,说“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 。”(《林泉高致》)可行、可望、可游、可居,这也是园林艺术的基本思想 。
园林中也有建筑,要能够居人,使人获得休息,但它不只是为了居人,它还必须可游,可行望 。“望”最重要 。一切美术都是“望”,都是欣赏 。不但“游”可以发生“望“的作用(颐和园的长廊不但引导我们“游”,而且引导我们“望”),就是“住”,也同样要“望” 。窗子并不单为了透空气,也是为了能够望出去,望到一个新的境界,使我们获得美的感受 。
窗子在园林建筑艺术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有了窗子,内外就发生交流 。窗外的竹子或青山,经过窗子的框框望去,就是一幅画 。颐和园乐寿堂差不多四边都是窗子,周围粉墙列着许多小窗,面向湖景,每个窗子都等于一幅小画(李渔所谓“尺幅窗,无心画”) 。而且同一个窗子,从不同的角度看出去,景色都不相同 。这样,画的境界就无限地增多了 。
明代人有一小诗,可以帮助我们了解窗子的美感作用 。
一琴几上闲,数竹窗外碧 。帘户寂无人,春风自吹入 。
这个小房间和外部是隔离的,但经过窗子又和外边联系起来了 。没有人出现,突出了这个小房间的空间美 。这首诗好比是一幅静物画,可以当作塞尚(Cyzanne)画的几个苹果的静物画来欣赏 。
不但走廊、窗子,而且一切楼、台、亭、阁,都是为了“望”,都是为了得到和丰富对于空间的美的感受 。
颐和园有个匾额,叫“山色湖光共一楼” 。这是说,这个楼把一个大空间的景致都吸收进来了 。左思《三都赋》:“八极可围于寸眸,万物可齐于一朝 。”苏轼诗:“赖有高楼能聚远,一时收拾与闲人 。”就是这个意思 。颐和园还有个亭子叫“画中游” 。“画中游”,并不是说这亭子本身就是画,而是说,这亭子外面的大空间好像一幅大画,你进了这亭子,也就进入到这幅大画之中 。所以明人计成在《园冶》中说:“轩楹高爽,窗户邻虚,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烂漫 。”
这里表现着美感的民族特点 。古希腊人对于庙宇四围的自然风景似乎还没有发现 。他们多半把建筑本身孤立起来欣赏 。古代中国人就不同 。他们总要通过建筑物,通过门窗,接触外面的大自然界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杜甫) 。诗人从一个小房间通到千秋之雪、万里之船,也就是从一门一窗体会到无限的空间、时间 。像“山川俯绣户,日月近雕梁 。”(杜甫)“檐飞宛溪水,窗落敬亭云 。”(李白)都是小中见大,从小空间进到大空间,丰富了美的感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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