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白居易为之倾倒的一位爱哭男人( 二 )


其实,白居易欣赏唐衢是有历史背景的 。当时,白居易发起新乐府运动,以讽喻诗为武器,针砭时弊,为人民的疾苦而呼吁,揭了一些人的伤疤,刺痛了一些人的心灵 。这一点白居易是心知肚明的,正如他在《与元九书》所说的:“闻仆《哭孔戡诗》,众面脉脉,尽不悦矣;闻《秦中吟》,则权豪贵近者,相目而变色矣;闻《登乐游园》寄足下诗,则执政柄者扼腕矣;闻《宿紫阁村》诗,则握军要者切齿矣!”由此看来,当时白居易的创作环境是十分尴尬的,他不但忍受着外人的白眼,有时甚至会遭到讥讽和谩骂 。
试想,白居易遇到的这种社会现实,与唐衢哭泣时的“满坐不乐,主人为之罢宴”又有什么不同呢?同是不被别人理解,同是被人侮辱,同是遭到别人的耻笑和憎恶,白居易每每伤心时,自然会想起这个爱哭的同命人,他要借用热捧唐衢之哭来宣告自己的正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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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关注的是,白居易欣赏的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是诗坛大腕,而是一个无地位、无依靠、不被人重视的草根文人 。这又是为什么呢?其实在白居易的心目中,唐衢作为一个草根,不顾世俗的冷嘲热讽,爱我所爱,哭我所哭,这种孤标傲世、远离流俗的傲岸精神正击中了白居易的最软处 。不管别人怎么看,白居易认为,唐衢“不悲口无食,不悲身无衣 。所悲忠与义,悲甚则哭之” 。这种哭不是无聊的哭,而是忠与义的抒发,这种哭,比诗句更美丽,比唱歌更动人 。唐衢死后,白居易的情感闸门再也关不住了,他要以哭还哭,以泪还泪,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吼声:“何当向坟前,还君一掬泪 。”
白居易这么带头一吹捧,韩愈便坐不住了,他在《赠唐衢》中写道:“虎有爪兮牛有角,虎可搏兮牛可触 。奈何君独抱奇材,手把锄犁饿空谷 。当今天子急贤良,匦函朝出开明光 。胡不上书自荐达,坐令四海如虞唐 。”白居易、韩愈共同吹捧,贾岛也坐不住了,元和五年(810年)他在游嵩岳途经唐衢墓时,也赶紧写了一首悼念诗:“京索先生三尺坟,秋风漠漠吐寒云 。从来有恨君多哭,今日何人更哭君 。”通过这几个诗人的扎堆炒作,一个“哭神”应运而生 。
唐衢作为一介草民,身后没留一首诗,本该名不见经传,但后来的诗人、史官们顺着白居易指引的方向往他的“善哭”上一聚焦,一个光彩夺目的为正义而哭的高大形象跃然而出 。《唐书》、《唐才子传》、《太平广记》以及历代的诗作,都把唐衢之哭刻画得楚楚动人,引发后人的无限推崇 。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初,唐衢在官场上一事无成,在诗坛上毫无建树,没想到在白居易的亲自热捧下竟然一哭成名,他在九泉之下,应该感谢乐天先生了 。
【让白居易为之倾倒的一位爱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