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审判:溥仪为何怒称是战犯审判我们?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庭审记录》,是东京审判完整文献首次在中国面世 。整套书80卷、5万页、一千万字,再现了那场耗时两年多的世纪审判 。
65年前的11月12日,东京审判结束,长达1231页的判决书用了9天才宣读完——这只是对28名日本甲级战犯的宣判,他们当中的七个被判处绞刑 。
在东京审判中,最轰动的一幕出现在1946年8月16日,因为一个特殊证人的出场,这一天被称作“划时代的日子” 。这个人,就是中国末代皇帝、日本扶持的傀儡伪满洲国“皇帝”溥仪 。
皇帝、废帝、寓公、傀儡、俘虏、囚犯、普通公民……溥仪的一生扮演过太多的角色,站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证人席上时,他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证人 。
作为日本侵略中国东北的直接见证人,溥仪连续出庭八天,创造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两年庭审单人作证的纪录 。
他为法庭提供了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扶植伪满洲国最有力的证人证言,情绪激动时甚至拍案控诉,却也同时惴惴于自己当年不光彩的角色,隐瞒了部分事实,开脱着自己的罪责 。
八天的证人经历,浓缩了这位末代皇帝多面人生中的复杂纠葛 。
关键证人
1946年5月,初夏,东京市涩谷区杜鹃正盛 。红白掩映之中,满眼都是破败景象 。战后的东京,七成以上的建筑被炸毁烧光,遍地焦土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所在的大楼,是断壁残垣中完整保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建筑之一 。
选择这栋建筑作为对日本战犯的审判地有着象征意义 。这栋大楼在战前一度是著名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的摇篮;在战时是军部和参谋本部合组的大本营所在地 。
日本侵略战争发号施令的中心,这时成了战犯们接受审判的法庭 。
东京审判从1946年5月3日开始 。
东京审判采用的是英美法系对抗式诉讼的审判方式,法官必须保持中立,控辩双方的交锋是庭审的重头戏 。而且,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还遵循了英美法系和现代法制的两个基本原则:无罪推定和证据规则 。因而从理论上说,在最终宣判之前,被告席上的甲级战犯们是不能被认为有罪的,而如果他们在控辩双方的交锋中占据了优势,甚至有被判无罪的可能 。
这一点让参与审判的中国法官、检察官都很不适应 。
中国检察官倪征燠回忆参加东京审判时曾经写道:“在审判的第一阶段,都是涉及中国受侵略的问题,但中国方面没有估计到战犯审判会如此复杂,而满以为是战胜者惩罚战败者,审判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哪里还需要什么犯罪证据,更没想到证据法的运用如此严格 。”
在庭审的最初阶段,走上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证人席的中国证人也无所适从 。国民政府军政部次长秦德纯到庭作证时,说日本“到处杀人放火,无所不为”,被斥为空无实据,几乎被轰下证人台 。事后,秦德纯气愤地说:“这哪里是我们审判战犯,还不如说是战犯审判我们 。”
而那些受审的甲级战犯们,却在充分利用着法庭给自己提供的“权利” 。“九一八”事变主谋之一的土肥原贤二,自上庭之后就一言不发,连法官的提问也不予回答,十足是英美电影经典台词“你有权保持沉默”的现实版 。
同样是“九一八事变”主谋、被称为“关东军之胆”的板垣征四郎,公然宣称自己无罪,甚至叫嚣“要与检察方大战三百回合” 。
直到8月16日,一个中国证人被带入法庭,板垣一下变了脸色 。
大约在午前11时25分左右,法庭执行官引导着一位瘦高的中国中年男子步入法庭,缓缓地走向证人台,他身穿一套深青色的西装,白衬衫,黑领带,戴着一副圆眼镜,一缕头发垂在前额上 。与别的证人不同的是,其他人都只有一名宪兵护送,他身后却站着两名法庭宪兵和一位苏联军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