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官员的生活状况:普通京官不贪污无法生存( 二 )


如果仅从这两句话,便下定论说李慈铭也是“穷京官”中的一员,那恐怕会被他的表面功夫所欺 。告贷典当固然有之,但加在一起不过71.2两,并非难以接受,倒是他这一年丰富多彩的京官生活,足以让人大开眼界 。
这一年,李慈铭雇了十名仆人、两个车夫,还有三名更夫和一个厨子,加在一起花了24.7两 。
为了讨小妾的喜欢,他又买了“绵缎褂一领湖绸袷衣里外裁”、金银罗一只,还有一件天青缎鼹鼠褂,一共是15.2两,他自己则添置了一件猞猁狐褂,花了20两 。
李有藏书癖,文墨之事也自然少不了,书籍笔墨加在一起花了近64.2两 。
但这并非是开销最大的一头,最大的恐怕是李慈铭本人在日记中抱怨的“饥饿”,但用以填补饥饿的却是珍馐美酒、佳仆歌郎 。霞芬楼应当是李慈铭最爱的馆子,这一年在霞芬楼李慈铭就花了45.8两银子 。此外秋蔆楼又花了30两,加上丰楼、宴宾斋、福兴居和天宁寺的一顿素席,李慈铭这一年舌尖上馆子就开销了147.4两 。如果将其他杂项加在一起,那么李慈铭一年的开支就高达607.4两 。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当时北京一个普通五口之家的年花销是50两,那么李慈铭这一年的消费足够养活12个五口之家 。所谓的“穷”,不过是因为与一掷千金的高官生活相比,自己实在是显得太过清贫了 。
而过着阔日子还叫穷的李慈铭,却任由弟弟在家乡饿死,他才假惺惺说道:“通计出门七年以来,寄弟者不过十金耳” 。但是他自己也承认这一年“酒食声色之费亦不下百金”,确切的数字如上所计,乃是147.4两 。即使如此,他在开始还不忘强调一遍:“余虽穷” 。

穷京官的陋规收入
李慈铭当时只是个五品衔的户部郎中,而且是学习行走,加之他是纳捐入官,即所谓“万年候补”,故而连俸银和禄米也没有,这一年只有象征性的所谓“养廉银”18.6两 。
实际上,这一年李慈铭的收入总数折银却高达766.9两,他的正式官俸只占其中的2.42%,而剩余的占总数的97.58%的收入,也就是相当于他俸银40倍的748.3两,恐怕是最令人感兴趣的部分 。究竟是什么,会比他的“合法收入”还要高出这么多呢?
翻看李慈铭的官员账簿,会发现每年都有一笔相对固定的进项,这笔少则40余两,多则400余两的额外收入,被称为“印结银” 。光绪三年,李慈铭收到的印结银162.19两,大致是他年收入的五分之一 。而这一年新进仕途的何刚德,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俸之外则有印结银,福建年约二百金左右” 。
所谓“印结”,其实是清代一种行政文书,即钤有官印的证明某人身份的保证书,主要防止有人冒名顶替 。
晚清因太平天国战乱及各省灾荒,加之对外赔款,国用支绌,于是大开捐官之门,以广收入 。为防止假冒顶替,捐官需要在京的同乡为官者出具印结,这可是要担风险的,一旦发现捐官者的身份有假,出结官也会被问罪 。
于是,捐官者自然免不了对出结官馈赠一二,久而久之,馈赠成了规矩,甚至有了固定数额 。为了这笔馈赠能够让同乡的官员利益均沾,同乡京官便成立了“印结局”,由进士出身的京官主持,凡需要印结的,都直接去印结局纳了“印结银”后取印结即可,而官方也只认可印结局开出的印结 。
一名捐官者,要得到印结,得掏不少银子,就拿一名叫李圭的江苏捐官者来说,他是监生出身的一名州同知,得了浙江候补知州的肥差 。按照他的日记记述,捐官的费用是1096两,但缴纳的印结银加在一起却高达584.03两,其中大结四张:注册99两,验看99两,声识及识认两项是99两;还有两张小结:保免本班44.5两,留省44.5两;另外还有1.07两的小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