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唐朝诗人李白因何罪名被判处流放夜郎?( 四 )


偏偏在我想像中,李白跟夜郎还真是有缘,李白就属于夜郎 。属于夜郎,对于诗人并不是一种耻辱,这恰恰证明他的那份原始的单纯,与尔虞我诈的官场,与追名逐利的社会,是多么无法调和 。我并不是说李白的性格与自大的夜郎何其相似,我是说原生态的诗人,他的那颗原生态的心灵,与原生态的夜郎,原生态的山水,最容易成为朋友的 。在我眼中李白不适合当官,也不适合下海做生意,甚至还不适合从事文秘、教育、朝九晚五的坐班,干体力活可能也不怎么行,酒量倒可以,可惜陪酒的都是小姐,大老爷们干不了……
李白整个就不适合这个社会,可是他却适合去天高皇帝远的古夜郎国,去古夜郎国竞选国王 。李白,就该是夜郎国的国王,就该是理想国的国王,就该是自由王国的国王 。李白如果真去了那里,没准能活得更自由一些,更轻松一些,也更开心一些 。李白如果真去了那里,古夜郎国没准就变成桃花源一样的传奇 。
我跟李白一样地受幻想 。甚至幻想,假若李白不曾遇赦放还,真的风餐露宿走到夜郎,一路上没准会为许多无名山水写出有名的诗篇,这些山水也就名扬四海,成为新的名山大川了 。假若李白真到达目的地,在古夜郎国的废墟上安营扎寨,刀耕火种,与当地的土著喝酒,肯定很投缘,以酒量决胜负的话,他绝对可以当上酋长 。夜郎的人民一定喜欢他这样的性情中人 。相反,大唐帝国的那些大小官吏,真去夜郎,说不定还不受待见 。
李白祖籍陇西(今甘肃一带),出生于中亚的碎叶城(今吉尔吉斯坦的托克马克城附近),五岁后随父迁居蜀州,在绵州昌隆(今四川江油)度过少年时代,二十五岁后就出岷山,沿着长江漂流,几年后在江陵娶妻,成为湖北安陆的女婿 。婚姻并未拴住他的心,他头脑里尽惦念着长安,直到在首都混不下去了,才又过州走府,漫游五湖四海 。李白绝对属于中国文学史上最著名的流浪汉,不管是西域还是中原,河北还是江南,荆楚还是吴越,都曾留下李白或深或浅的脚印 。
大唐帝国的版图,如果还有什么地方李白不曾去过,恐怕就算夜郎了 。这个地方,他差点就去了——不管是否情愿 。夜郎是他人生中的一种可能性(哪怕是悲剧的可能性),虽然没有兑现,也使他的命运更富有戏剧性 。一种惊险的戏剧性 。仅仅这个没有实现的旅程,就使他有那么多感慨,假若他真去了夜郎,或许能写出更多新风格,新境界的作品,或许能活出一个全新的李白?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挺残酷的 。和命运一样残酷 。为了读到新鲜的诗篇,居然暗地里期望诗人遇到更多的磨难,并因之而触发更多的灵感 。我没有像杜甫那样感同身受地怜恤多灾多难的李白,为他免于流放而庆幸、而祝贺,却希望他的阅历别留下任何空白,希望他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诗人之上的诗人) 。为了欣赏海燕的奋飞与悲鸣,我就呼唤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李白为未去夜郎而庆幸,我却为他未去成夜郎而遗憾,这是否属于太热爱看悲剧,太热爱看热闹的看客心理?不,那只能说是我太爱看李白的诗,太爱看诗人在作品中的各种造型(包括痛苦的造型),以至忘了那扭曲的造型是以巨大痛苦为代价才形成的 。

李白,你没去成夜郎,就让我替你去吧 。如果同时还能能替你写诗,替你写出有可能写出而最终未能写出的诗,去一趟还是值得的 。诗人容易有这种尝试的心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不去夜郎,谁去夜郎?”诗人即使去地狱里走一回,像但丁那样,也不会白去,返回时也将带来一支经历了千锤百炼的神曲 。神曲,就是这样炼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