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峥的“囧”系列,到《妈冏》终于给徐氏幽默画上了休止符 。纵然电影中有些特意设计的幽默桥段,但在我看来,它已经不是幽默了,而是探讨了情感的深重的话题——我们如何表达爱,如何真正地爱一个人 。
在《妈囧》中贯穿着两种谁也躲不开的情感线,一是亲情,二是婚姻 。这两条线都指向了复杂的人性 。人是矛盾的综合体,我们一面喜欢天马行空自由自在,做一个无拘束的自然人;另一面则是慌慌张张寻找归属感的社会人 。哲学家的归宿是茫茫宇宙的天人合一;宗教家的归宿是彼岸的幸福,而生活于现实社会的普通人,我们无处可逃的归宿是家庭与情感 。而情感,既可能是港湾,又可能是牢笼 。
人喜欢自由,更喜欢控制,由自由产生自我,由归宿产生控制,这就是人的矛盾之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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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活成我想象的样子,而你却想让我活成你想象的样子,我为了对你好而控制你,而我却不想做你的奴隶,这就是人在现实社会中的情感困境 。
在《妈冏》中,儿子想活成自我,妈妈却以“为你好”的方式而控制儿子,他不想生孩子不行;他不懂得养生不行;他脸横着长不行;他的肚子像怀孕不行,我是你妈我就要让你活成我眼中完美的儿子的样子 。而在爱情中,婚姻双方都想改造对方,纵然感情支离破碎而乐此不疲,想让对方活成自己想象的样子 。感情的失败,大多以源于以爱的名义而产生的控制欲 。如何走出控制欲的困境,重新经营亲情与爱情,让我给你讲讲庄子的故事吧 。
庄子是先秦道家哲学的集大成者,他在老子“清静无为”的政治哲学上发展出了“逍遥”“无待”“无情”“无心”的人生哲学 。
庄子对世界的认识是消极的,他认为世界无处可逃的牢笼,我们活着就要受到限制,这叫做“有待” 。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没有风还是会掉下来;修成仙功的列子也只能在天上飞十五天,最终还要下来 。这个“风”是人生的一种隐喻,它象征着我们的欲望,身体的心灵的社会的,它牵扯着我们,让我们无处可逃 。
庄子是崇尚逍遥的,如何才能实现逍遥呢?庄子给我们的一个秘诀叫做“物物而不物于物”,就是说,我们不能做物的奴隶,而要做物的主人,这个“物”其实就是欲望与情感,用庄子的话说,只有“无情”“无心”“无待”,才能实现人生的逍遥 。
但人总不能无情,庄子也知道这做不到 。但庄子说我们可以掌握情感的正确表达方式,那就是顺其自然——道家哲学的核心就在于此 。既然道是天地运行的总依据,而道又是道法自然的,那么经营亲情与爱情也要顺其自然,而不是控制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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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是一个伟大的寓言家,他给我们讲了两个故事,这比《妈冏》更加意味深长 。
“昔者海鸟止于鲁郊,鲁侯御而觞之于庙 。奏《九韶》以为乐,具太牢以为膳 。鸟乃眩视忧悲,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 。此以己养养鸟也,非以鸟养养鸟也 。”
鲁侯喜欢这只鸟,把它供奉在太庙之中,给它美酒为它奏乐,还准备了丰盛的牛羊肉祭品,但这只鸟三天后就死了 。鲁侯拿出最大的诚意,海鸟却感到无边的恐惧 。鲁侯为了鸟儿好,而鸟儿却受不了 。庄子说,这就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养鸟,而不是用鸟喜欢的方式 。事实上这正是人类情感的困境 。我们总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爱别人,并希望别人也受用这种方式,但你的甜蜜有可能是别人的毒药,你的“为你好”却成为别人痛不欲生的煎熬 。你的玫瑰芬芳,但玫瑰的刺却可能恨恨地刺痛了对方,亲情如此,爱情亦是如此 。
人由爱而生控制心,由控制心而生出许多反抗与仇恨之心 。人需要被了解被尊重,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庄子告诉我们,己所欲也不要施于人 。就像电影最后所说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需要自由需要尊重,需要被放手飞翔,而不是关在爱的名义之下的牢笼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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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养鸟的理论下,庄子又讲了一个养老虎的故事 。
“汝不知夫养虎者乎?不敢以生物与之,为其杀之之怒也;不敢以全物与之,为其决之之怒也 。时其饥饱,达其怒心 。虎之与人异类而媚养己者,顺也 。故其杀者,逆也 。”
庄子借蘧伯玉的话说,养虎的人不敢用活物和整只动物去喂老虎,因为担心会激发老虎的天性,所以养好老虎,你要知道它的天性,它的需求,老虎非同人类却能向人类摇尾乞怜,原因就是养老虎的人能顺应老虎的性子,而那些被老虎伤害的人就是因为违背了老虎的性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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