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惠民|“生令”重如山

都说“军令如山”,我还要说“生令也如山”。相梅芳是我1964年暑期后接班的65届初三生学生,听说不大交作业。我就暗下决心,要让她改正过来。果然,当我布置了作文题目“新学生的新打算”,站在教室门外的内走廊上收作文簿的时候,不见了她的影子。后来我在校园里找到了她,她却说:“好学生才有新打算呀。”我说:“有新打算的就是好学生。你喜欢文娱活动,能不能排个节目,参加国庆会演呢?”她头一低,眼一亮,“嗖”的一声躲到操场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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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岁依然活跃在教学一线的语文名师张大文
不久,国庆前一周的早晨,相梅芳找到我说:“张老师,我们排了个节目《丰收舞》,县文化馆要我们参加会演,由他们配乐队。今天晚上要预审。现在独缺当作稻浪起伏的黄绸十二条!”我立刻想到当时南市区敬业中学的苏惠民老师排过这个节目,他那一定有,便轻声说:“我去借。”她一听,“嗖”的一声飞了出去,但立即转身回来,正视着我,慢慢说:“下午六点要交到我们手里。”我点点头。
我一看钟:七点半。从我们南桥奉贤中学到尚文路敬业中学,乘车摆渡再乘车,来回再顺利不过,也得七小时!走!不。先得跟苏老师打长途电话敲实。于是,由我们学校的座机摇通奉贤南桥的总机,要求同南市区敬业中学的苏惠民通话。于是,南桥总机接通南市区总机,南市区总机接通敬业中学座机,要求苏惠民前来报到接听。于是,奉贤南桥的总机在接到南市区总机的通知后,再通知站在座机旁边的我。于是,我便“喂喂喂”地在杂音干扰中跟苏老师讲定:把十二条黄绸条用报纸包好,放在办公桌右上角,压上一叠作文簿,我马上来拿。
【 苏惠民|“生令”重如山】紧接着,我便急速跑到南桥汽车站,乘上到西渡摆渡口的公交车。一到渡口,渡轮正好开走。等它到了对岸,载了客,开过来,我再乘上去,至少二十分钟!但是,到了对岸闵行,只有急速跑步到徐闵线车站,挤上已经挤得满满的这班车,才能把时间追回来,哪里还敢排有座位的队,坐着到徐家汇?一到徐家汇,赶紧乘上26路无轨电车,到金陵东路河南中路站下车,也不敢再等从闸北开来的66路公共汽车,一口气跑到靠近人民路的尚文路上的敬业中学,门卫认识我,一点头,直奔三楼语文组办公室,一推门,老师们跟我打招呼,我一挥手,拿起苏惠民办公桌右上角一叠作文簿下面的一包黄绸条,在老师们面面相觑中,再一挥手,开门下楼,直奔26路车站,按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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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复旦附中,张大文先生课后在和学生交流。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抓住微光,继续点燃”
原来,我在1962年下半年到敬业中学语文组脱产进修整整一学期。当时,市教育局抽调22个青年教师分别到11位老教师所在学校脱产进修,我被分配到敬业中学师从杜功乐先生。所以对教研组各位老师都非常熟悉,他们甚至听我说过,到郊区乘长途汽车,这里虽然脱了一个班,几分钟的事,到那边也许迟到一小时。——今天他们一定会猜到这个原因。
车到闵行,走到渡口,一看钟:四点整。心定了,肚饿了。就在渡口摊头上拿出粮票买了两个大饼。一甜一咸,狼吞虎咽,其味无穷,回味再三!到南桥,走到学校,在操场东北角一转弯,就看到相梅芳站在教室门口的内走廊上,脸孔紧贴着窗玻璃等待我。她一看到我,立即飞奔出来,接过我手中的一包黄绸条。我顿时有一种向她交上了作业般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