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怎么读 羌怎么读( 四 )


另一批证据则由鲜卑人自己提供 。
北魏孝文帝时,鲜卑人自上而下进行了汉化改革,孝文帝改革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抛弃鲜卑姓,改用汉姓,并且以身作则把皇族的姓氏“拓跋”改为“元” 。
改姓浪潮中不少鲜卑姓是直接采取音译方式选择了读音相近的汉姓,譬如“步六孤”改“陆”,“贺楼”改“楼”,“丘穆棱”改“穆”,但是很多鲜卑姓并无读音相近的汉姓,更改也不遵循这个逻辑,如“宥连”改成了“云”,“叱奴”改成了“狼”,“若干”改成了“苟” 。
“云”“狼”“苟”算不上当时汉族高门常用的姓氏,不存在为了融入汉族高门攀附大姓的问题,语音又和鲜卑老姓并不相近,那么最可能的情况是,这几家鲜卑人选用了和自己的鲜卑姓意思相近的汉姓 。而这几个姓都能在蒙古语里找到解释,蒙古文“云”为egu?len,“狼”为?inu-a,“狗”为noqai,这三个词都是他们的语言中非常基本的词汇 。而在突厥语系的语言中,这几个词则根本对不上,如维吾尔语中“云”为bulut,“狼”为b?re,“狗”为it,同鲜卑语毫无关系 。
不过,鲜卑人比蒙古人登上历史舞台要早千年,从时间先后顺序上来说,鲜卑语显然不可能是从蒙古语演变而来 。而从鲜卑语留下的词语来看,虽然和蒙古语有关,但是其语音甚至已经比元朝的蒙古文更加简化,显然也不具备演变成后来的蒙古语的可能性 。只能说鲜卑语同蒙古语在更早的时候有同源关系 。当鲜卑人南下中原时,蒙古人的祖先留在了草原,此后的千年时间,他们一直很不起眼,草原上突厥、回鹘、黠戛斯、奚、契丹、女真轮番登场,又逐个曲终人散,蒙古人的祖先一直在草原东部默默发展,直到成吉思汗时代统一蒙古诸部,成为新的草原和世界霸主 。
成吉思汗
以鲜卑人在南北朝到初唐的巨大影响,如果中原汉人要从某种外语中引入亲属称呼,鲜卑语自然是最可能的首选 。鲜卑人不但深度参与中原王朝的政治生活,而且由于定居中原的鲜卑人大规模汉化,隋唐时代的不少贵族家庭都有鲜卑血统,这也使得鲜卑语的亲属称呼可以通过这些家族的鲜卑亲眷流入汉语,并因为是贵族家庭的用语而向全社会扩散 。然而我们关于鲜卑到底如何称呼自己亲人的知识非常少,目前所知的关于鲜卑语的亲属称呼包括鲜卑语把兄称作“阿干”,母称为“阿摩敦”,父称为“莫贺”,除“阿干”可能和“哥”有关以外,其他和隋唐中原流行的称呼并不一致 。
事实上,就“爷”而论,鲜卑入主中原是4世纪末的事,可是4世纪初南迁的王羲之已经在使用“耶”了,因此要确定“耶”的来源还需要更加深入的研究 。
“爹”这个称呼到底从何方来?
“爹”一词最早出现于三国时期魏人编纂的《广雅》 。宋朝《广韵》中,“爹”字收了两个不同的读音,一个解释为“羌人呼父”,一个解释为“北方人呼父” 。中国古代的“羌”涵盖了西部的众多汉藏语民族 。今天在四川凉山的彝语中,当面喊父亲的一般称呼是/a34 ta33/,而在提到父亲时的尊称则是/a21 bo33/,和汉语“阿爹”“父”的分野几乎一样 。
而在北方,“爹”的来源可能确实和草原民族有关 。
唐德宗年间,回鹘汗国出现内乱 。此时率兵战吐蕃不利的回鹘大相颉干迦斯引兵回国 。新可汗在郊外边哭泣边拜大相说:“儿愚幼,若幸而得立,惟仰食于阿多,国政不敢豫也 。” 颉干迦斯觉得可汗这么卑微地哀求自己,非常难过,也抓着可汗一起哭 。根据《资治通鉴》的说法,“阿多”是回鹘语父亲的意思 。可汗自称自己是儿子,认颉干迦斯为父,可见他不管是发自内心尊崇,还是迫于形势所逼,都完全不敢得罪这位大相 。在维吾尔语里,父亲是ata,就是所谓的“阿多” 。这个词在突厥碑文中的记载最早出现在8世纪早期的翁金碑上 。当时并不是所有的突厥人都使用ata,在阙特勤碑中,父亲就写为qang 。
相比父亲在不同地方有“爸”“爹”“爷”等不同说法,汉语在叫“哥”的时候却非常统一 。例外情况大多和福建有关,闽南地区把哥哥称作a-hian,这是“阿兄”在闽南地区的发音 。
随便翻开任何一本南北朝以前成书的古籍,你所能看到的“哥”都是“歌”的意思 。从上古到中古早期,汉语中哥哥都说“兄”,几无例外 。然而今天在全国各地,除了福建和从闽南迁出的潮州、海南方言,几乎没有什么地方会在口语中把哥哥叫成“兄” 。似乎除了文化人在通信时互称“兄”表示尊敬以外,口语中的“兄”基本只出现在“弟兄”“兄弟”两个词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