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江|"开价五万,杀了我"(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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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眼控系统操作界面。
可碰上失眠,就是另一回事了。硬板床硌得她彻夜发疼。过去,李小中最大爱好就是逛街买衣服。她爱美,因此坚持游泳,没时间出门的话,呼啦圈、仰卧起坐、高抬腿都会安排上。如今,翻个身都煎熬。
“往事和幻想,都是做梦一样。”唯有思维无所束缚,李小中常陷在各种记忆之中。伤心的,她不愿多提。开心的,下班和朋友去唱个K,去浴场泡个澡,或是在北京少有几次旅游。她有点后悔,那时应该多享受一下的。
躺在床上,她幻想着在另一个世界,她会在女儿小区开一家理发养生馆——她要每个月再赚个万把块,还要帮忙带带外孙,安享晚年。

王小江|"开价五万,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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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中的外孙(右)玩起过家家,给她化妆,李小中动不了,只是在轮椅上笑。
亲人
采访期间,有个问题是李小中始终不愿触及的:决绝求死背后,除了疾病,是否还发生过其他事?
雇凶事件发生期间,苏梅连照顾过李小中近4个月。她回忆,那时李小中聊起各种过往,“好开心的,还笑得多。”例如丈夫过去追她,晚上总带她看电影。提起此前吃安眠药,语气依旧像是闲聊。“(那次)她老公给她发火,有点不想活。”
据苏梅连观察,谌石军照顾李小中时,也会发脾气,但按摩、喂饭还算贴心。只是多数时候,他并不在家。李小中三次自杀,谌石军都在外地。苏梅连称,李小中曾向她抱怨,患病初期,家人个个蛮好,要什么东西,立马买给她,能给你搞好的,肯定想办法给你搞好,“时间久了,也就心淡了。”
苏梅连试着开导她,要想开点,什么都憋在心里,只会越想越差。在她看来,李小中的处境很难对家人提要求:大家都有脾气,时间久了很难保持耐心的。
李小中患病回老家以来,主要由保姆负责照顾,但因保姆更换频繁,在找到下一个保姆前,有时也需要谌石军承担起看护职责。

王小江|"开价五万,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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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石军在给李小中喂饭。
谌亚妮说,母亲之前曾3次叫父亲回家。李小中觉得,丈夫在的话,保姆至少会注意一些,不敢欺负她动弹不了。
采访期间,保姆蒋安红辞职,谌石军要给李小中喂饭。因喝酒犯了胃痛,他很多时候在房内睡觉,喂饭时间不太规律。到喂饭时,有时他投入地看直播,李小中得“叫”他专心喂饭。听到叫声,谌石军的眉头拧着。
李小中说,有次谌石军调侃她吃的粥和以前母猪坐月子时吃的一样,她那顿饭也不吃了。
李小中第2次雇凶自杀后,原本在外从事货运的谌石军一直待在家中,不再外出工作。采访的两周里,谌石军大多数时间在外打牌,采访人员几次遇到他,当向他提问时,谌石军往往沉默或走开。
唯一一次接受采访,谌石军表示,不去工作有几个原因,“(我)打工出去不成,一下子走一下子来,保姆不稳定”,他补充说,“现在我们开车,50多岁(的人)他不要了,自己搞辆车(身体)吃不消,也没有钱。年纪大了找工作也难。”
谌亚妮说,对李小中的决绝求死,父亲心底也有着复杂的情绪。谌亚妮的爷爷患有胃癌,发病时仍需兼顾农活,有次实在疼痛难忍,决定在家上吊,被谌石军抱了下来。李小中确诊初期,父亲私底下和她聊过此事,称最终看着爷爷活活痛死,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至于谌亚妮自己,一开始得知母亲的病情,同样难受,母亲就诊期间,怀有身孕的她时常陪在身边,眼见西医无法根治,她又找了中医,当时母亲能起身挪两步,在她眼里已是显著成效,但母亲对中医持怀疑态度,“觉得没用。”劝说久了,母女都烦,“她可能体内有一些我们感受不到的痛苦……我也不能像(对)小孩一样灌她的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