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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肠子上午经营以前总为地理位置打架 。诺大的一个广场,人们来自四面八方,似乎谈不上什幺规律,排成一条龙的四个肠摊,应该都是左右逢源才是啊,可却偏偏有着看不见的风水轨道 。“凭什幺你老占据着这块有利的地盘!即使你开业比我早!既然均为同事,就该利益均沾!”诸如此类的问题经过争吵之后,没有居委会,没有党组织,他们靠着自己的力量解决了,一个月换一次摊位,公平合理 。有心的人才会发现这其中的奥妙,大家看见的是被煎得颜色诱人的香肠,谁会去注意Mayer或是Uhl的摊子换了位置呢 。如果正好赶在淡季,又正好被换到最差的位置,香肠老闆就乾脆去休假,下个月再捲土重来,别轻看了那小小的香肠生意,和西门子公司一样,都有着自己的生财之道近况当代年轻人靠着那几种肠子在明斯特广场赚钱,虽然是个令人垂涎的买卖,却也不再是当代年轻人的理想工作了 。年轻人,谁愿意每天披星戴月、鸡都没叫的时候就起床,痛哭流涕地切洋葱、备料,打扫、装车;然后站在煎锅前,不停地煎呀煎 。那夹着洋葱味道的油烟,腻着你的头髮,钻进你的皮肤,几个小时下来,人就变成油烟机,回家后立刻要彻底清洗,否则那味道就会在你所经之处留下痕迹 。香肠老闆们每天每过着油烟机的日子,这种生活在年轻人眼里没有什幺魅力 。马雅先生以前总在感叹后继无人,没有一个儿子愿意接他的班,一方面他为儿子正在从事的学业骄傲,另一方面,又为自己一生所为的事业不再继续而失落 。称小小香肠为事业,听起来大概有些可笑,可他们不就是凭着香肠这等小事,做成了养育子孙、买房置地的业绩嘛!难道只有像凯撒、拿破伦那样,以无数人的生命换来无数的疆域才能堪称事业,那幺,我到倾向于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市井之人 。我很能理解马雅先生的由衷,那不只是一部养家胡口的香肠车,那更是他生命中的一大部分,像他的腿、他的肝、他的心 。当我看见第三代玛雅站在那里,儘管他表情看上去忧郁,很可能是万般无奈才接替了父亲,我却很感到欣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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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体会我经常在城里晃,也经常去吃一份明斯特的广场香肠,在我看来,哪家的肠子味道都是一样,哪家正闲着就去哪家买 。直到有一天,发现又多出了一部香肠车,看来是弗莱堡的吃客增加了,或者是听信了我的高见,为了长学问特地来吃弗莱堡的肠子!?这新老闆Paul与众不同,年纪不大却有着发福的肚子,头上戴着一顶与香肠没什幺关係的花格尼压舌帽,唇上蓄着短鬍鬚,红红润润的脸上总露着喜色 。他以自然随和的态度招呼着眼前的过客,无论是什幺人统统以“你”相称,一股子邻家朋友的亲切,叫你无法去挑剔他不用尊称的、有违德国人习惯的习惯 。在他面前,任何人都平等一致,都是来吃肠子的人,就是教皇路过,他也会熟人似的送上一份香肠,“吃吃看,不比你巴亚的白香肠差吧!”我如此构想着 。他总有的说,说的很平常,真像和你认识了八辈子一般!道别时,他分明仍旧在煎着他的香肠原地未动,可偏偏能叫人产生错觉,好像被人真心诚意地恭送到大门口的感觉 。就冲着这点,我们总是在他那里买香肠,他的摊位斜对着弗莱堡古代商贸会馆,那是一座1532年就盖成的华美建筑,用来为外地商人提供存货和交易的场所 。它那豪华的门脸、突出的窗棱、梯形的山墙,圆圆的石柱、拱型的门廊,体现着晚期哥德式的建筑风格;在那五扇三棱窗之间,还雕着四尊石像,他们分别是皇帝马克西姆利安(Maximilian)一世、他的儿子(Philipp den schönen )和孙子 (Karl)五世、及菲迪南(Ferdinand)一世 。当你咬着香肠,跻身于眼前那拉家带口的皇族之间,一不留神,就会掉进历史的长河,今日的生活与你仿佛罔如隔世 。若不信,觉得我过于夸张,那就去买一份弗莱堡明斯特广场的肠子,品味品味,再来与我理论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