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杰|相约为生命留余温:合肥一小区40多位老人立遗嘱捐遗体( 三 )


当时,陈清秀病程进入晚期,已无法讲话、吞咽,彻底失能。但是朱秀芳知道他的心思,能感到老伴总看着自己,只是说不出。她把食物打成汤给他鼻饲,一口一口喂他喝水,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比自己大7岁的老伴,用柔软的旧衣服给他做尿布,每两小时帮他翻身,每天为他擦洗。
朱秀芳没想过请护工,甚至不肯让家里人替她,因为只有自己最了解老伴——哪怕他面部微小的变化,朱秀芳都能准确判断出他是渴是饿,或是哪里不舒服。她还跟护士学会了输液、吸痰,遇到护士忙不过来,她总能第一时间独自完成。
陈清秀身体的各项功能逐渐退化,无论进食进水,都迅速排出,难以吸收,到最后已经瘦弱到连输液针都扎不进去了,直到医护人员通过穿刺将维持生命体征的液体重新输入。“他还在一天,我们这个家就完整一天!”朱秀芳瘫坐一旁哭着祈祷。

付杰|相约为生命留余温:合肥一小区40多位老人立遗嘱捐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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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秀芳要求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陈清秀旁边,表示自己去世后也要像老伴一样捐献遗体。
2013年4月,陈清秀最终撒手人寰时,是女儿女婿上门联系的红十字会,执行了爸爸为科研奉献的遗愿。
一年多后,家人选择了树葬的形式,将陈清秀的骨灰葬于大蜀山文化陵园的一片树林里。朱秀芳要求把自己的名字也刻在老伴的石碑上,以此向女儿们明确:她身后的选择和老伴一样。捐献遗体后,这片树林将是他们夫妻共同的归属。
无言之师
邮电新村所有老人填写遗体捐献表,都是付杰经手办理的。吴朗、陈清秀等4位老人去世后,这位安徽省红十字会遗体(器官)捐献中心安医大接受站的副站长第一时间赶到,帮老人们实现最后的心愿。
付杰在安徽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院解剖教研室已工作30余年,遗体捐献对于医学院的意义,他再清楚不过。“解剖学是医学生最重要的课之一。可‘大体老师’实在太紧缺了,每一位都特别珍贵。”付杰对采访人员说。
大体老师,是医学院师生对遗体捐献者的称呼。
捐献者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医学研究做出最为基础且重要的贡献。每一个新学年的开学典礼上、每一届医学生的第一次解剖课前,医学院的师生都会集体为大体老师们举行庄重的默哀仪式,向这些再不能说出一句话的无言之师,致以崇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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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杰工作的安徽省红十字会遗体(器官)捐献中心安医大接收站
遗体捐献几乎是我国大体老师目前唯一的来源。由于国人的传统观念影响,人们的捐献意识近些年才逐渐培养起来,大体老师的数量在各地医学院都曾极为紧张。以安徽医科大学为例,付杰告诉采访人员,2007至2009年间的连续3年,学校大体老师的入库量为零,解剖学科一度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
大体老师们既是老师,又是教材。但这些特殊的教材,与任何器材都不同,无论学校如何重视,都不是靠钱和政策的支持就能获得的。最理想的状态,是每4到6个医学生,安排一名大体老师。但付杰介绍说,在安徽医科大学,一般只能实现每8到10个学生,安排一名大体老师。在大体老师数量最紧张的那几年,学校不得已,只能缩减学时,甚至个别专业只能取消解剖课。
对于医学生来说,只靠书本了解人体绝对不够。付杰曾接触过一位年迈的医生,由于早年间求学环境艰苦,没有条件上解剖课,对人体组织的认识不真切,为女性做结扎手术时,错把输尿管当成输卵管,险些给病人带来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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