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古渡,英雄迟暮——吴佩孚的最后一战 吴佩孚中国之最( 三 )


汉水中游濯衣妇女,可见水质清澈 。(王在田/图)
花洲书院也是吴佩孚挥别中州的最后一站 。
放弃湖北之后,吴佩孚沿京汉线在河南信阳、郑州困守了将近一年 。此时的玉帅早已失去了“八方风雨会中州”的豪气,他的南面是锐气正盛的北伐军,东面是自顾不暇的孙传芳,北面是图穷匕见的张作霖,西面是仇深似海的冯玉祥,手下则是一班离心离德的屡败之将,下野只是时间问题 。在奉军压力之下,他只得让出河南这块群狼环伺的四战之地,由郑州、巩县、南阳一路退到了豫西南一隅的邓州,寓居花洲书院,手下只剩两个团的卫戍部队 。驻扎邓州的是追随他十多年的老部下于学忠,于见吴大帅大势已去,求了一幅字作为留念,礼送老领导南下渡襄江入鄂,自己转投奉军去了 。
襄江沿岸是襄郧镇守使张联升的地盘 。张联升也是依附吴佩孚近十年的老部下,他是天津宝坻人,原名张连生,意思是连着生下的第二个儿子,早年以贩卖烟土为生,加入北洋军后才改成了“联升”这么个行伍气浓厚的吉祥名字 。得知吴佩孚要渡江,张联升派使者前去解释,说自己迫于形势,已投靠冯玉祥,不仅无法护送老长官渡江,而且还得实施阻击 。但他对老长官毕竟下不去手,因此届时只是象征性地放几枪,对新领导有个交代而已,望玉帅谅解云云 。
没想到待吴佩孚率部来到事先约定的太平店渡口,张联升却以“兵半渡而击之”的标准战法对老长官实施了货真价实的截击:先放吴军一个团安抵襄江西岸的胡家洲,待船只回到东岸准备装载第二个团以及吴的随从、家眷渡河时,张联升部从东岸发动突袭包围吴军,致使吴军两个团分隔襄江两岸,首尾不能相顾,三条渡船被击沉,兵员损失惨重 。
吴佩孚的最后一战,是被自己人从背后掩杀 。
这一幕也预示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从曾国藩组建湘军时开始形成的私军模式,由军政天才袁世凯以乡里之情、擢拔之恩、同袍之谊所培植的北洋凝聚力,在经历了民国初年的乱世纷争和政治利益面前反复的内部分裂之后,已经走到了尽头 。北洋军阀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
胡家洲内的湿地 (王在田/图)
吴佩孚的第一次下野时还只是军事失败,当时南通名士张謇致函慰问道:“将军之败,败于内奸与外谋,败不足为将军辱”,此属持平公论 。但他的第二次下野是政治、军事上的全面溃败,经此一役,当时中国的主要政治力量均已与他反目成仇,再无东山复起的机会 。绝顶聪明的玉帅遂远离中原是非之地,取道鄂北转投四川军阀杨森,就此做寓公去了 。
后来日军曾开出十万支步枪军火、一百万大洋军费的价码拉拢吴佩孚出山,遭到断然拒绝,其答复掷地有声:过去我有枪不止十万,有钱不止百万,尚且一败涂地,可见成败是不在于枪炮和金钱……中国事应该由中国人自了 。贵国贵官的盛意我是不会承受的!
丹江河湾春色 (王在田/图)
吴佩孚就这样在部下叛变的炮火中冲过太平店渡口,凄凉鄂北,辗转蜀道,进入了人生的烈士暮年阶段 。从他当时写下的一首七律中颇能体会玉帅心境:
曾统貔貅百万兵,时衰蜀道苦长征 。
疏狂竟误英雄业,患难偏增伉俪情 。
楚帐悲歌骓不逝,巫云凄咽雁孤鸣 。
匈奴未灭家何在,望断秋风白帝城 。
王在田
【悠悠古渡,英雄迟暮——吴佩孚的最后一战 吴佩孚中国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