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清朝时期的学士之风为何不如明朝同期?( 二 )


【解密:清朝时期的学士之风为何不如明朝同期?】雍正朝有许多著名的文字狱案,除了“名教罪人”案、曾静案之外,还有“清风不识字”案、“维民所止”案等等
文字狱之所以能在社会上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原因亦在于它把一般人认为不具政治意义的事情政治化了 。例如曾静案,明白无误是一件谋反大案,姑不论立场如何,但既然谋反,就会有相应的严重后果,这是无论如何见闻寡陋的人都能承认的,所以并不能算作文字狱 。真正大出于历史经验之外的,是之后雍正皇帝的“出奇料理”,皇帝和钦犯公开辩论清朝的头号政治敏感话题——华夷问题,这才真正对社会造成冲击 。倒是记录在《清代文字狱档》中的那些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小案子,更能体现“泛政治化”的特点 。比如乾隆四十六年,河南桐柏县的老秀才程明諲跟人发生冲突,他的学生替他出头打架,乾隆认为这是“师徒朋党”,将程明諲了头,学生们都革去功名,每人打了三十大板,就是皇权过于敏感的显例 。至于著名的“名教罪人”案,钱名世只不过是马屁拍错了人,就被提到名教纲常的高度,当然也会强烈提醒天下的读书人,私节与公义之间并无明确区别,有些过去常用的语言和行为方式也可能会赋予新的政治意义 。
泛政治化的政策推行起来,有时候连皇帝本人也感到过分 。乾隆四十八年,广西抓到一个游荡的回民,行李中搜出一本《天方至圣实录年谱》,地方*因为书名中用了“至圣”两个字,就指为大逆不道,报到北京 。乾隆哭笑不得,这是人家的宗教圣典,如此用词有何不可,地方*实属“可鄙可笑” 。然而办事的人虽然遭到了申斥,但比起因为没看出“问题书籍”而惨遭头的同僚来说,处分只能算轻到不能再轻 。这种气氛之下,各地大员们当然会戴一幅政治的眼镜观察一切,宁可错,不可放过 。*员如此,普通的读书人自然更加变本加厉,焚毁自家藏书的案例在在多有 。
问题的要害在于,什么样的问题才算是“政治问题”,决定的权柄并不掌握在读书人甚至地方*手中 。为了自身安全,读书人不但要揣测皇帝的大政方针,还要揣测地方直管*员的心理,而地方*的心理则当然源于他对他的上级直至皇帝的揣测,层层揣测之下,一切的议论、著述、交际都可能被政治化,为求安全最大化,自然要把议论尽可能地压缩到相对安全的领域,例如小学 。
压力足够的情况下,恐怖的气氛可以自行传染 。权力的“毛细管”究竟是什么?书中提到,有一些有形的管道,例如各地设立的书局,禁书的命令也通过行政系统和地保这样的基层管道传布下去,还动员到教*、乡绅和书商等等人物(414-416页),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无形的管道,即士大夫群体的人际网络对于信息与情绪的传播:有的人尽量避免留下字迹,有的人与人交谈时从不谈及敏感话题,有的人涂抹掉藏书上可能犯忌的人名和字词,这样的现象在社会上一旦出现,自然会引起恐惧和模仿,形成放大效应,更不用说广事株连的文字狱案件了 。正是在恐惧气氛的传播与放大之下,读书人才开始“自觉地”远离政治 。
有时候人们会忘记,文字狱的受害者是读书人,但执行文字狱政策的*员、引爆文字狱案件的告发者往往也是读书人 。这样的政治生态之下,“读书人”的含义悄悄转变了,做了*的人最大的成就是成为一名合格的行政*僚,不再追求得君行道,因为国家的大政方针自有皇帝决定,不允许讨论;普通没有功名的人更不可能议论时局,探讨学问也会不小心触到禁区,只能专心科举,所以书中引《沈霞西墓表》说乾隆时江南地区收缴禁书,读书人互相告诫家中不要藏书,于是大家只好去追求科名,“其以余力读古书者,百不一、二焉” 。士人政治责任感被迫消失,读书者的精神智慧全用于八股,这是皇权的胜利,却是国家的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