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溥仪终于盼来妻子厚厚的回信,并一口气读完又反复读过以后感慨万千 。他在后来写的一篇文章中真实记录了当时的感想:“这封写了六七页的信的开头,立即在我心头引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似乎我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妻子似的 。从前,我有的不是妻子,只不过是‘娘娘’、‘朱紫’,就像戏台上的那样……”
三次探监——从期盼到失看
李玉琴的信布满了真挚而深切的感情,写到最后,她还表明了自己的心愿:经过10年的岁月,真想立即能见到丈夫的面,希看能答应她前往抚顺探亲 。溥仪在回信中告诉妻子,已请示过治理所所长,同意她往抚顺会面,并示以治理所的具体方位 。
李玉琴立即预备动身,母亲提议说,给“康德”做双布鞋带着吧,穿布鞋舒服些,娘俩遂动手赶制 。大姐夫也来了,取出一撂人民币说:“玉琴别着急,难为你等了10年,快往看看吧,我给你拿路费 。”大姐夫在“满洲国”和国民党时期当过**,有文化懂政策,头脑灵活,处事稳重,解放后又做起生意来,日子混得也不错,老李家的大事小情,都让他拿主意 。
行前,大姐夫千叮咛、万嘱咐地对李玉琴说,到了溥仪那里要特别加小心,不要东打听、西打听,谈话不要涉及政治 。原来他一见到溥仪的信便明白了几分,断言这位前天子处在关押之中,但他不愿意说破,而李玉琴还糊涂着,并不理解大姐夫一席话的用意 。大概她还没有细想过,所谓“治理所”会是怎样的所在 。
坐上开往沈阳的火车,李玉琴总嫌慢,过一会儿就要问问身边戴腕表的旅客:“几点了?”到了沈阳,在一家小饭馆买碗最便宜的面条,以充辘辘饥肠 。饭后又找一家最便宜的旅馆,凑合着住下,只有一展不烧火的凉炕,被褥也挺脏 。睡觉时,李玉琴把随身携带的小布兜牢牢搂在怀里,其中装着给溥仪带的几件物品,虽说不值钱,却是一片心意 。
越日一早,李玉琴吃完两个烧饼,便乘上了开往抚顺的列车 。此时此刻,她的胸腔之内就似乎被涨潮的海浪强劲地拍打着、冲撞着,恨不得立即见到昼夜思念的丈夫 。一幕幕往事又在眼前浮现,溥仪留给她的印象英俊、潇洒、威武、神气,还有那些深情动人语言,以及毫无顾忌的哈哈笑声 。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呢?李玉琴的思绪伴随飞旋的车轮和火车的叫叫进进“煤都”抚顺 。
按照溥仪在信中所示的地址,李玉琴边打听边走,穿越市区,来到北郊,路人愈来愈少,屋子也愈来愈小了 。她终于找到了当时称作抚顺县旧城西关的地方,远远看见一圈儿高高的围墙和一座更高的了看岗楼 。这里北依高尔山,南临浑河,山下岸边是开阔的田园风光,环境清幽,空气清新 。根据路人的指点,她知道那围墙之内便是要寻找的往处了 。
大门两侧未挂任何标识,却有持枪站岗的哨兵,听李玉琴说明来意并验看了她交出的溥仪来信后,传达室立即通知管教科,一位身着*装的干部摸样的人快步走来,这人30岁左釉冬也是东北人,跟她握手后自我先容说,叫李福生,是这里的管教员 。随即领她进门,走进一座带雨搭的大楼内一楼接见室 。
据李福生回忆,李玉琴很年轻,约有二十五六岁,眉清目秀,中等身材,穿一身深色平民,落落大方,很有礼貌地自我先容 。直到这时她仍对这座监狱不甚了解,只见三三两两穿*装的干部从房间门口经过,差未几都要伸头探脑看看,相互交换眼色,还听到那些人压低声音的谈话:“看哪!溥仪的妻子来了!”更令她诧异的是,这里净是*人!简直和1946年住过的通化兵营差未几 。
李玉琴眼巴巴盯住门口,心急火燎地等待着 。丈夫终于出现了,穿一身棉布制服,头发中间已经夹杂了很多白丝,胖瘦虽说还是从前的样子,却已略显佝偻之态,像个小老头了 。难道他就是昼夜思念的丈夫溥仪吗?就是“天子陛下”时代、人还没上楼就进步嗓门喊“玉琴”的那个人吗?就是在众星捧月式服侍中作威作福、一呼百诺的“真龙天子”吗?当她看见溥仪出现在门口的一霎那,记忆之中的种种形象又一个个闪现出来,眼前的溥仪和历史的溥仪不断地对照、互相碰撞,一时之间弄得眼花缭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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