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生之约( 三 ) _生活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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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会说傻，有人会说英雄。我说他是英雄。对尾生来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被爱充溢着，似乎不算太悲哀。尾生之约尾生有对象了。女朋友是村西的小妮。今晚，尾生要和小妮村西桥洞第一次见面。提起小妮，尾生心里甜滋滋。小妮天生好容貌：皮肤水嫩嫩，头髮墨墨黑。那身段，该凸的地方凸的放肆，该凹的地方凹的张扬。走路还一扭一扭，象风中缀着芽苞的柳条。吃了饭，洗了澡，镜前照照，尾生出门了。暮春时节，空气中有种酽酽的东西，让人舒畅，尾生很贪婪地深吸上一口，喔，那是青草和着花的味道，那是香。桥洞不远，三五步就到。真是个好地方，溪水唱着欢快的歌潺潺流过。抬头，可以看星星，看月亮。布穀鸟在山上叫，青蛙在田里一个劲地鼓譟。明天要把地翻翻，再租几亩地，秋天穀子进仓，把小妮迎进门，尾生盘算着。一道闪电，一个炸雷，下雨了。有几点雨砸下来，真大，砸得溪水叮咚响。那雨由疏变密，一会儿瓢泼似的，天河溃堤了，尾生想。尾生暗自庆幸，幸好小妮没来。雨下了半个时辰，溪水暴涨。没膝的小溪，此时齐胸了。平日里猫似的溪水，此时成了发疯的大公牛，狂躁的咆哮。尾生站不住，两只手紧紧环抱着桥柱子。雨还在下，水很快到了尾生的下巴。上去吧，别在桥洞等了，小妮是肯定不会来了，尾生对自己说。不行，和小妮约好了在桥洞里等，怎幺能上去呢？尾生又在心里警告自己。雨还在下，水还在涨。尾生完全泡在水里，仰着头，在水面和桥面的缝隙里艰难地呼吸。一条蛇被水冲下来了，盘着柱子，对尾生吐着信子。尾生不怕。尾生想，雨肯定会停的，雨停了，小妮就会来的。水终于漫过了桥洞。尾生死死地抱着桥柱。胸口真闷，千斤巨石压着般，尾生觉得自己的胸要爆了。谁在奏乐？真好听！尾生穿着大红的袍子，亲朋好友都来了。厅堂里，红烛高烧，司礼老头高唱，“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对拜。”尾生和小妮对拜，两个头撞到一块，大家鬨堂的笑，尾生也笑……雨住了，溪水也退了。清晨的阳光照着洗浴过的青山绿叶，好清爽。一个种田人到溪边洗脚，看见尾生站在桥洞里，两手紧紧抱着桥柱。“尾生，抱你媳妇阿？”尾生不说话。种田人走过来，拍了拍尾生的肩膀，尾生没有动。村里人来了，大家要把尾生抬上去。但尾生的手抱得这幺牢，谁能分得开。小妮也来了。小妮不说话，走到桥洞里。泪水，滴在尾生的手上。尾生的手鬆开了，象一棵大树被锯过，尾生轰然倒下，小溪里绽开一朵硕大的水花。……尾生下葬那天，是小妮出嫁的日子。出殡的队伍遇上了迎亲的队伍，唢吶滴滴呜呜地吹，吹着不同的曲调。天，瓦蓝瓦蓝的。风，催着几朵白云，急匆匆地走。附诗一首吴刚斧、尾生柱，天上桥下皆无路！水退空留抱柱痕，挥汗月中聊为树。做人甘受相思苦，做神难改鸳鸯谱。能回头？休取辱！只愿孤身埋黄土！千年销恨苦无计，今人复为古人泣，冷桂何惧斧钺加？石柱未解书生意。人生正是有情痴，明知不可而为之，他年临桥观夜月，最怕叶落水涨时。邻童尚知秋水寒，壮士力尽树犹繁。蚍蜉不为俗言动，螳臂誓将大车拦！人事凋息休扼腕，几多春秋抚掌叹，年年八月桂花落，可追桥水慰君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