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最伟大段子手一起仰望的人 格列佛游记中的世界之最( 二 )


《格列佛游记》
事情原委是这样的:1709年,原本是辉格党(自由党前身)忠实信徒的斯威夫特,因为对本党偏袒清教、怠慢国教的宗教政策不满,怒而转投托利党(保守党前身) 。改换门庭的斯威夫特,很快得到了托利党党魁罗伯特·哈利的信任与重用,待1710年托利党人赢得大选上台执政,斯威夫特被任命为托利党喉舌《考察报》的主编 。斯威夫特主政《考察报》期间,写了一系列阐述托利党立场的文章 。
1710年11月2日,《考察报》第15期刊发了一篇斯威夫特对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的评论,文中有言:谎言飞驰,真相跛足其后(Falsehood flies, and the Truth comes limping after it) 。
斯威夫特的这句话,是目前已知的相关句式中的最早版本 。这句话是报章文字,所以对“谎言”一词,斯威夫特使用了更正式也更书面化的“Falsehood”,而非马克·吐温和丘吉尔口头表达中的“lie” 。然而,那种真相赶不上谎言的生动画面感,不难想象 。
考察西方观念史,对于“真理-真相-真实”能否跑赢“虚假-虚构-虚伪”,他们历来持一种审慎乃至怀疑的态度 。培根就曾在《论真理》一文中写道:人们宁愿追随诡言,也不去追求真理的原因,不仅由于探索真理是艰苦的,真理会约束人的幻想,而且是由于诡言更能迎合人性中的那些恶习 。后期希腊有一位哲学家曾探索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些欺世诡言竟能如此迷人,尽管它们不像诗歌那样优美,又不像经商那样使人致富 。我也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人们仅仅是因为爱好虚假而追求虚伪吗?
在培根笔下,真真假假的诡言会给人带来愉悦,它是如此迷人 。相反,“难以探索且约束人幻想”的真理显然是不讨喜的 。而古罗马诗人贺拉斯在其《讽刺诗集》之《谈情欲》中,更是以“裸体的妓女”来形容真相(《贺拉斯诗选:拉中对照详注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5年5月版,李永毅译) 。合理推断,钱锺书《围城》中“真理赤裸裸”之喻正是源于此 。
真相赤裸作何解?因为真相总是与谎言纠缠在一起 。其实,上溯至欧洲文明的鸿蒙时期,真相与谎言同根共生的概念便已成型,人们以朋友、亲姐妹、孪生兄弟、身体与影子等作比喻,并且衍生出一系列的寓言 。其中,有一则寓言在罗马共和时期就已流传:真相和谎言同去一条小溪中洗澡 。早早洗完的谎言先上岸,见四周无人,便偷偷穿上了真相的衣服,扬长而去 。而等到真相洗完澡回到岸上,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 。固执的真相不愿穿谎言的衣服,只能赤裸裸地呈现于人们眼前 。
寓言讲述至此,足够丰富的故事素材摆在了段子手们面前 。根据材料拟就一句读后感,对于斯威夫特、马克·吐温和丘吉尔等人而言,简直是举手之劳 。一丝不挂的真相被飞驰而去的谎言甩在后面,至于它到底是穿裤子还是穿鞋子,纯属个人偏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