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与王安石究竟是如何从政敌到知交?( 二 )


他在给王安石的信中说:“某始欲买田金陵,庶几得陪杖屦,老于钟山之下 。既已 不遂,今仪真一住又已二十日,日以求田为事,然成否未可知也 。若幸而成,扁舟往来,见公不难矣……”好一个扁舟往来!若真成功,则苏王诗酒唱和,不啻是文 坛佳话也!只是,苏东坡毕竟还是公家人,一时之想,望梅止渴而已,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
人啊,就是这么奇怪,一面孜孜以求声与名,一面却又回望着自己的来时路 。王安石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年二次拜相时,曾作《泊船瓜洲》,道 是:“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人离钟山,却依然一步三回头 。因为他知道,仕途崎岖,世事难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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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儒家的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又催逼他勇于任事 。与小人的得意忘形不同的是,王安石对于拜相,并没有欣喜若狂 。当年他初拜相位之时,就曾私下与至友题诗明志: “霜筠雪竹钟山寺,投老归与寄此生 。”政事虽是大功业,但却不是自己的安魂之所 。那么,何处是自己真正的精神家园呢?大概是在渔樵之间、诗酒之中吧,大概 是在“思接千载,神游八荒”的大自由中吧 。
而在这样的大自由中,还会有小路上的碰头和小河里的争流吗?脱离了世俗的羁绊,沐浴在文化的阳光之下,就会消解 僵硬的对立,融化冰封的情意,就会有涓涓细流润泽枯冷的心田,就会有三月春阳照耀心头的湖山 。如此,则相比于当下文化上的互相唱和和相敬相慕相得相知,当 年在政事上的互相攻讦和相离相弃,不能不说是多么可笑和不明智啊 。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可惜,人世总有太多的纷扰 。苏东坡与王安石已冰释前嫌,可是司马光对王安石却耿耿于怀 。王安石死后,苏东坡为王安石说过几句公道话,只是,时移世易,已没人听了;而形格势禁,还得罪了保守派——得罪不起我躲得起,于是,又请求外放,结果越贬越 远,差点回不了中原 。
若王安石地下有知,真不知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