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棒大骨饭有人做过吗,为什么男人喜欢喝酒( 二 )


我们中国人饮酒,历史久远 。发明酒者,一说是仪逖,又说是杜康 。仪逖夏朝人,杜康周朝人,相距很远,总之是无可稽考 。也许制酿的原料不同、方法不同,所以仪逖的酒未必就是杜康的酒 。尚书有《酒诰》之篇,谆谆以酒为戒,一再地说“祀兹酒”(停止这样的喝酒),“无彝酒”(勿常饮酒),想见古人饮酒早已相习成风,而且到了“大乱丧德”的地步 。三代以上的事多不可考,不过从汉起就有酒榷之说,以后各代因之,都是课税以裕国帑,并没有寓禁于征的意思 。酒很难禁绝,美国1920年起实施酒禁,雷厉风行,依然到处都有喝酒 。当时笔者道出纽约,有一友人邀我食于某中国餐馆,入门直趋后室,索五加皮,开杯畅饮 。忽警察闯入,友人止予勿惊 。这位警察徐徐就座,解手枪,锵然置于桌上,索五加皮独斟,不久便伏案酣睡 。1933年酒禁废,直如一场儿戏 。民之所好,非政令所能强制 。在我们中国,汉萧何造律:“三人以上无故群饮,罚金四两 。”此律不曾彻底执行 。事实上,酒楼妓馆处处笙歌,无时不飞觞醉月 。文人雅士水边修禊,山上登高,一向离不开酒 。名士风流,以为持螯把酒,便足了一生,甚至于酣饮无度,扬言“死便埋我”,好像大量饮酒不是什么不很体面地事,真所谓“酗于酒德” 。
对于酒,我有过多年的体验 。第一次醉是在6岁的时候,侍先君饭于致美斋楼上雅座,窗外有一棵不知名的大叶树,随时簌簌作响 。连喝几盅之后,微有醉意,先君禁我再喝,我一声不响站立在椅子上舀了一匙高汤,泼在他的一件两截衫上 。随后我就倒在旁边的小木炕上呼呼大睡,回家之后才醒 。我的父母都喜欢酒,所以我一直都有喝酒的机会 。“酒有别肠,不必长大”,语见〈十国春秋〉,意思是说酒量的大小与身体的大小不必成正比例,壮健者未必能饮,瘦小者也许能鲸吸 。我小时候就是瘦弱如一根绿豆芽 。酒量是可以慢慢磨练出来的,不过有其极限 。我的酒量不大,我也没有亲见过一般人所艳称的那种所谓海量 。古代传说“文王饮酒千钟,孔子百觚”,王充〈论衡.语增篇〉就大加驳斥,他说:“文王之身如防风之君,孔子之体如长狄之人,乃能堪之 。”且“文王孔子率礼之人也”,何至于醉酗乱身?就我孤陋的见闻所及,无论是“青州从事”或“平原督邮”,大抵白酒一斤或黄酒三五斤即可足以令任何人头昏目眩粘牙倒齿 。惟酒无量,以不及于乱为度,看各人自制力如何耳 。不为酒困,便是高手 。
酒不能解忧,只是令人在由兴奋到麻醉的过程中暂时忘怀一切 。即刘伶所谓“无息无虑,其乐陶陶” 。可是酒醒之后,所谓“忧心如酲”,那份病酒的滋味很不好受,所付代价也不算小 。我在青岛居住的时候,那地方背山面海,风景如绘,在很多人心目中是最理想的卜居之所,唯一缺憾是很少文化背景,没有古迹耐人寻味,也没有适当的娱乐 。看山观海,久了也会腻烦,于是呼朋聚饮,三日一小饮,五日一大宴,豁拳行令,三十斤花雕一坛,一夕而馨 。七名酒徒加上一位女史,正好八仙之数,乃自命为酒中八仙 。有时且结伙远征,近则济南,远则南京、北京,不自谦抑,狂言“酒压胶济一带,拳打南北二京”,高自期许,俨然豪气干云的样子 。当时作践了身体,这笔账日后要算 。一日,胡适先生过青岛小憩,在宴席上看到八仙过海的盛况大吃一惊,急忙取出他太太给他的一个金戒指,上面刻有“戒”字,戴在手上,表示免战 。过后不久,胡先生就写信给我说:“看你们喝酒的样子,就知道青岛不宜久居,还是到北京来吧!”我就到北京去了 。现在回想当年酗酒,哪里算得是勇,直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