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用汲不但是海瑞的挚友也同时赢得不同党派的尊重( 二 )


在一幕戏中,作者刘和平用一句话点出了王用汲的特点:“王用汲其实也是心里极明白的人 。”但这个极明白的人,擅于隐藏自己,做一个配合的角色 。如果只是这样,王用汲充其量只是个聪明人,却未必让海瑞欣赏 。真正打动海瑞的是王用汲的勇敢和一次次雪中送炭 。
当郑泌昌、何茂才拿着明知有问题却一字不改的议案放在堂上,坚持要实行这个“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议案,高翰文在他们的要挟下动摇了,就在这时,王用汲站了出来,他不卑不亢地问高翰文:“刚才中丞大人说,昨天与大人深谈了,赈灾粮只能发三天,桑苗也必须在六月种下去,这些都是实情 。可这些实情在前日议事时就都议过 。何以同样的实情,这个议案在前日不能施行,今日又能施行?卑职殊为不解 。”
随后,王用汲根据自己调查建德的实际经验,具体地分析这个议案的不合理之处:
“卑职这次是从昆山调来的 。去昆山前,卑职就是在建德任知县,建德的情形卑职知道 。建德一县,在籍百姓有二十七万人,入册田亩是四十四万亩 。其中有十五万亩是丝绸大户的桑田,二十九万亩是耕农的稻田 。每亩一季在丰年可产谷二石五斗,歉年产谷不到两石 。所产稻谷摊到每个人丁,全年不足三百斤 。脱粒后,每人白米不到二百五十斤 。摊到每天,每人不足七两米,老人孩童尚可勉强充饥,壮丁则已远远不够 。得亏靠山有水,种些茶叶桑麻,产些桐漆,河里能捞些鱼虾,卖了才能缴纳赋税,倘有剩余便换些油盐购些粗粮勉强度日 。民生之苦,已然苦不堪言 。今年建德分洪,有一半百姓的田淹了,约是十四万亩 。这些百姓要是把田都卖了,明年便只能租田耕种 。倘若还是稻田,按五五交租,则每人每年的稻谷只有一百五十斤,脱粒后,每人每天只有白米三两五钱 。倘若改成桑田,田主还不会按五五分租,百姓分得的蚕丝,换成粮食,每天还不定有三两五钱 。大人,三两五钱米,你一天够吗?.....孟子云: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 。大人,你手上这支笔系着几十万灾民的性命 。己溺己饥,请大人慎之!”
王用汲这段肺腑之言是他在改稻为桑案中的高光之处 。他借圣人言,从人伦、可行性、实行后果等方面明明白白地说明了议案的荒谬,一时让郑泌昌、何茂才哑口无言,大堂上一片沉寂 。可惜,王用汲只是个建德知县,官大压一头,郑泌昌和何茂才要强行通过议案,他也阻止不了,紧急关头,王用汲第一个想到了代表裕王势力的谭纶,他命随从连夜把自己的信送给谭纶,将杭州的实际情况告诉他 。
改稻为桑案中,朝廷针对受灾最严重也最可能出现民众叛乱的两个县淳安和建德,分别调海瑞和王用汲做知县,王用汲在建德期间兢兢业业,成功安抚了建德百姓,没有酿成大的乱子,圆满完成朝廷的任务 。在浙江的浑水里,海瑞和王用汲,一个在淳安,一个在建德,二人互相依靠,引以为知己 。所以,当几个月后在杭州馆驿他们再度见面,海瑞“顿感春风习习扑面而来” 。此时,浙江的局面已经大变,郑泌昌、何茂才被捕,赵贞吉调来浙江,成为改稻为桑案的主审,海瑞和王用汲则是陪审 。王用汲知道这一命令后当即起了疑心,他问海瑞:“你就没想想,这个案子的主审官为什么是赵中丞,两个陪审官为什么是你和我这两个新调来的知县?”
王用汲从这一个变动,猜测嘉靖的真实用意是两个字:倒严 。他不是观众,没有上帝视角,他在里面只是个被大臣们视为棋子的建德知县,可他却能从细节中管窥全局,猜中上面的用意 。王用汲的心思还不止于此,见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