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济南,一个人的小年|流金岁月 | 当代散文

文 | 冯衍华
2009年,我调到济南参加省行行史馆建设,人生旅途中,第一次远离家乡只身在外。那年在济南,一个人的小年记忆犹新。
傍晚时分,寒风刺骨。济南宽厰的大纬二路,车如流水,行人稀少,那些飞驰的轿车或许正赶着回家过小年吧。
晚风在纬二路上孤独地吹。我瑟缩着揪紧了衣领,只身前行,思索着怎样地欢度这一个人的小年。高楼上,霓虹灯在自由地闪烁,城市的空气里已饱满了年味,风中似乎还混杂了淡淡的酒的芳郁。这气息给了我一点点振奋,更添了浓浓的乡思。“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
“年文化”其精神内核即合家团聚,这是中华五千年文明的代代相传。今夜,我只有“飞鸟思故乡”了。
故乡偏于一隅,那里却是我萦着系着的最熟悉热土。父母已年逾八十,由于工作缘由,我不能常回家。上次回家正是冬至,我从城里买了点父亲最爱吃的蜜桔,赶回乡下已是中午。回家也无事,只是和父亲啦呱。其实,也只有在默默地听老人的絮叨。上月甚或半年前早已和我啦过的事,他又细细地从头跟我讲一遍,极认真,唯恐漏掉细节。母亲一边干着活,插空搭个话。我只好装做第一次听到,边搭讪,边问其中究竟。父亲说到高兴处,像个孩子会大笑一番,我也快乐的跟着大笑。年老怕孤独,我们做孩们的无论谁去看他,他总和你啦个没完。尽管嘴上说:“家里没事,你们忙就在外忙你们的,不要老往家中跑。”可是,当我站起身,他还是唯恐我急着走,脸上露出很不自然的表情,依依不舍的样子。我说去院里一下,顿时他又高兴起来,又啦起乡村旧事。
每次回家,我们也说不了多少话,我只是听,却像孩子依偎了母亲身边,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父亲患有眼疾和长年老寒腿病,去年,母亲的腿也受过一次严重烫伤。为了过年,一入冬,他们还是一天也住不下的收拾柴禾,以备春节孩子们回家取暖。父亲拿过一个桔子剥皮,动作十分迟缓,好像小小的桔子有千斤重。似乎才几天的时间,我发现他已变得那么苍老。我说给他剥,他说自已能行。剥了慢慢地送到嘴里,说:“很甜,比你娘买的甜。”其实,是一样的桔子,他就是让我们高兴。
冬日乡村,太阳落山早,一会西边最后的一抹霞光也已变成淡墨色。我说要赶回城里吃饭,母亲看看天色,说那就赶早走吧。父亲见我要走,两手用力撑着椅子扶手,缓缓地站起来。我说,您歇着吧,别动。他说,我没事活动活动。说着,从椅子后取过拐杖,母亲跟在后面,送我至大门口,一直看着我走远......
寒风中,我梳理着乡思,不觉已到了八一立交桥。桥上桥下,车流穿梭,在城市的夜光里划出一条条流光彩带。
我想,大概是年龄的缘故吧,离开故乡久了,总爱回忆。忆念故乡的亲人、朋友;忆念故乡那泥土与窑火的精神塑造;忆念那些曾经的熟人和曾经的往事;忆念那些往日的友谊和情缘。时空的转换,除了家人和最亲近的朋友,有的电话已很少了,有的甚至慢慢地模糊了容颜。城市的节奏很快,动辄飞机、高铁和动车,吃饭亦是快餐。再不是小城暖春里乡间小路的明媚阳光,再不是小城冬雪时的“能饮一杯无?”亲人永远的亲人,友情有的愈浓,有的却慢慢滋长陌生,多数又被高度发达的社会商业化所淹没。圣人一句“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对友情、人格和信仰有了参照。这是社会的进步?抑或......
但你总要前行,那些真挚、纯情的友谊和爱都将成为你永恒的珍藏,镌刻心田。正是他们给你力量,促你进步,伴你成长,让你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