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秦淮河朱雀桥南岸古巷 乌衣巷( 四 )


南京秦淮河朱雀桥南岸古巷 乌衣巷

文章插图
乌衣巷王谢故居文学史在这一刻记住了乌衣巷 。从这一刻起,后世所有的文人,学者,官吏,学生,百姓,只要他或她面对文学,就无法逃开乌衣巷的名字 。刘禹锡在离开前最后望了那残破的巷陌一眼 。他却不知道,那一刻,乌衣巷在野草和废墟中重生了 。那一刻,乌衣巷不再需要任何砖瓦去重建,它已经得到了永恆 。除了《乌衣巷》,刘禹锡在金陵还留下了其他名句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石头城》)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西塞山怀古》)……李后主的悲剧过后,宋朝元朝的词人又来了 。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在三十多首同名词中脱颖而出:
    ……
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 。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 。据说苏东坡读到这首词后感叹:此老乃野狐精也 。宋词的集大成者周邦彦则表现出难得一见的悲壮:……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沈半垒 。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 。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西河-金陵怀古》)元朝的词人萨都剌更是把怀古一题发挥到淋漓尽致: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讯息 。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 。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 。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满江红-金陵怀古》)乌衣巷和王谢堂在这些千古名作间被升华了,乌衣巷已经不再是一条小巷了,它已成为金陵兴亡的象徵,更已成为古今变迁的代言 。乌衣巷在不知不觉之间,有了一种沧桑的,带着历史深沉的气味 。乌衣巷,已经深深地刻入了中华文化的肌肤之中,融入到它的血液里面,再也分不开了 。于是,乌衣巷是否依旧繁华或者还是一堆废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甚至是否还有这幺一条巷,都已经没人关心 。只要有它的名字在,就会有人千里来吊,就会有人感慨着赋出一首又一首的新诗或新词,甚至会有人无端端地因它而落下两行清泪来,作为对文化深深的祭奠 。如果说王导和谢安令乌衣巷不凡,王羲之,王献之,谢灵运令乌衣巷不俗,那幺刘禹锡,周邦彦和萨都剌则令它不朽 。一堆废墟的传奇般的不朽 。然而至此乌衣巷的故事仍没有结束,因为南京实在是个多灾多难的城市 。
南京秦淮河朱雀桥南岸古巷 乌衣巷

文章插图
乌衣巷朱元璋来了,作为中国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从南方起家的皇帝,他把都城定在了南京 。被今人视为珍宝的南京城墙修建起来了 。然而朱元璋死后没过多久,明成祖朱棣起事,把建文帝赶下了台,然后拖着大批的珍宝美女到北京筑他的紫禁城去了 。于是南京似乎无事了,秦淮河两岸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 。达官显臣,豪商巨富,纷至沓来;琼楼玉阁,舞榭歌台,鳞次枳比 。白天烟花流水,晚上月照婵娟,虽然已没有了乌衣巷,秦淮也似乎又回到六朝时的鼎盛了 。野草和夕阳已经从人们的眼里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椒蓝红粉,画舫妓楼,纸醉金迷 。虽然秦淮河边还有一个叫吴敬梓的人在奋笔疾书,想用一部《儒林外史》来表达些什幺,可是根本没人听他的,也没有人理睬他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在明眸流盼里,在觥筹交错中,刘禹锡用笔深刻在文化骨子里的乌衣巷,好像要一点点地被这桃花美酒腐蚀掉了 。直到有一天,大明江山突然开始土崩瓦解 。这一段历史是一段传奇的历史 。这中间经过了多少斗争,抵抗,挣扎,吶喊,多少人为了民族的气节捨生取义,已经是不可能数清的了 。今天的历史学家都不约而同地指出,在明亡前的这一段时间里,已经腐败到了极点,精神上堕落到极点的明王朝,却反而在临终前呈现出一种反常的悲壮和慷慨 。今天我们读史,对当时发生在十里秦淮边的传奇故事几乎有眼花缭乱的感觉 。突然之间,所有的道德理念全都翻了个个;突然之间,烟花女子成了历史的主角 。明亡的历史如果仅仅是刑场上的袁崇焕,仅仅是煤山上的崇祯,仅仅是史可法的扬州城,那幺,我们可以说它悲壮 。可是如果还有奋身想往水池里跳的妓女柳如是和嫌水太冷不能下的大学士钱谦益,如果还有为忠义奔走的说书人柳敬亭和终于投降的公子候方域,如果还有李香君传奇般的溅血桃花和最后无奈的“桃花扇底送南朝”的喟叹,我们可以说出的就不止是悲壮 ,更有悲哀了 。明亡的历史是前所未有的沉痛的历史 。于是金陵古都除了沧桑兴替的慨叹,更开始多了悲凉苦痛的色彩 。又过了200多年,1842年,清政府在南京与英国签订《南京条约》,中国开始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 。不久太平天国兴起,定南京为天京 。相持11年后,清军于1867年破城,大屠杀,并放火焚烧 。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定南京为临时国都 。经过十余年军阀混战后,1927年复都南京,此时秦淮两岸早已是藏污纳垢,混乱不堪 。再过10年,1937年日军攻占南京,展开灭绝人寰的大屠杀 。死难者达30万人 。秦淮古溪为尸体填塞 。六朝胜地付之一炬,金陵王气黯然尽收 。南京几乎到达了历史上的最低点 。冥冥间似乎又是一个轮迴 。从盛极一时到繁华落尽 。只是这次不再仅仅是历史的兴替,这次更是民族和国家的命运;这次人们凭弔的不再只是荣辱兴废的感慨,更是生死存亡的感悟 。这次,不再是乌衣巷的盛衰或金陵城的盛衰,这次,是中华民族的盛衰 。站在乌衣巷口凭弔这段痛史,心里明明知道乌衣巷自唐以来便已多半废弃,明清民国的战事血火,似乎与它扯不到一起 。可又始终无端地觉得它也应是这些悲惨历史的见证人,觉得如果要在乌衣巷口怀古凭弔的话,这段历史是理所当然包括在内的 。于是猛然发觉在脑海中,乌衣巷和金陵已经紧紧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突然又觉得那些千古的吊亡感怀诗,不管是在哪里作的,何时作的,也都与乌衣巷紧紧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我深呼一口气,抬眼望去 。只见天色渐晚,暮霭沉沉 。历史终于翻开了新的一页 。1949年4月,解放军占领南京 。1984年起,政府开始沖洗秦淮河的污水,使之碧波重现 。并开始建设秦淮河旅游风光带 。1997年,乌衣巷荒废千年以后,终于还是和王谢堂一起重建了,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模样 。而更早些时候,诗人笔下的那早已湮没的朱雀桥也已再次跨立在秦淮河上 。位于原来的镇淮桥和武定桥之间,仿佛存心要勾起游人的情绪般的 。十里秦淮又开始喧攘如初 。夕阳西下,乌衣巷变得沉重起来 。巷子的另一头通往的是白鹭洲公园,然而如今因为秦淮变窄,再也看不到李白笔下“二水中分白鹭州”的景色了 。于是从原先的路返回,迎面看到的秦淮河依旧美丽,河中依然有画舫灯船,河对岸的明九龙壁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两岸上,媚香楼,得月台,晚晴楼的招牌是那幺地诱人 。夫子庙前也依旧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突然觉得,秦淮河应该一直是那样美丽的,不管人事是兴是衰,她总是可以那样地风情万种 。难怪明末爱国诗人顾梦游即使在明亡后回游秦淮,依然有“杨柳风千树,笙歌月一船”这样清丽的句子;难怪朱自清和俞平伯在那样的年代,怀着那幺浓的愁绪去写秦淮河,笔下仍然流出醉人的风韵来 。就好像中山陵总应该是雄壮的,莫愁湖总应该是艳婉的,夫子庙总应该是热闹的一样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幺金陵的历史,金陵的感叹,金陵的伤痕,金陵的沧桑又该向何处去寻呢?回头再看了一眼乌衣巷 。那块诗碑依然屹立 。上面的字笔走龙蛇,遒劲不凡,是毛泽东的亲笔书法,录的自然还是刘禹锡的那首名作了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突然又相信,乌衣巷如同秦淮河一样,也是一直没有变过的 。自从诗人落下了他手中的笔,乌衣巷就注定了要承担这个城市乃至这个文化的感叹 。无论它是兴,是衰,是新,是旧,还是一堆废墟,乌衣巷的形象并不因此而改变的 。有和无都是虚幻,乌衣巷已经是永恆 。于是不禁笑自己刚才的拘泥 。转身离去,眼前仿佛又出现1300年前,诗人奋笔疾书的身影 。那一刻,乌衣巷获得了永生 。交通信息公交23路、26路、43路、63路、81路、87路、88路、301路、305路、317路、Y12路琵琶巷站下,再步行到达 。捷运南京捷运1号线 三山街站 到站后步行前往南京捷运3号线 夫子庙站 到站后步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