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支遵义香烟多少钱一包( 二 )


身处西南小城 , 在上大学之前 , 我的观影体验主要来自录像厅里的港片 , 外国电影看得极少 , 都是《第一滴血》、007这种好莱坞大片 , 还有被胡子在诗里戏讽过的《泰坦尼克号》 , 几乎没有看过任何欧美文艺片 。阅读方面 , 虽然读得很杂 , 但周围能找到的外国文学作品很有限 , 主要是十九世纪的欧洲经典小说 , 还有少量侦探小说和科幻小说 。至于二十世纪现代主义文学 , 除了一点卡夫卡和川端康成 , 其他都没读过 。胡子那一学期放映的片子有《发条橙》《卡夫卡》《玫瑰之名》《邮差》《地下》《键》《贪吃树》《庞达隆上尉与劳军女郎》……埃科、略萨、聂鲁达、伯吉斯、谷崎润一郎、杨·史云梅耶、库布里克、库斯图里卡这些陌生的名字在短时间内接连涌入颅内 , 给我带来极大的审美冲击 。常常头天上完课 , 第二天就跑去文科阅览室借书 , 疯狂地补读胡子提到的作品 。我相信肯定还有别的同学这样干 。因为好几次去得晚了 , 就借不到课上影片对应的那部小说 , 只能先借同一作家的其他作品来解解馋 。胡子的这门课 , 迅速打开了我的文学视野 , 也塑造了我的文学品味 , 现代主义文学和文化成了后来我攻读博士的课题 , 也是我延续至今的学术兴趣 。
这门课给我带来的不仅是审美上的启发 , 知识上的震撼 , 更为重要的是情感上的慰藉 。在许多人的回忆里 , 胡子上课的风格是段子纷飞、金句叠出 。他能够轻松地化用网络段子和热词 , 像说书艺人一样用巧妙的“现挂”来活跃课堂气氛 。他的课堂 , 总是不乏笑声 。那一学期的大部分课也是这样 , 甚至在非典初起、人心惶惶之时 , 他还能用胡氏笑话来宽慰大家 。但4月初的一天 , 他走进教室 , 脸上不见往常的轻松 , 用悲切又有些严肃的语调 , 告诉我们张国荣去世的消息 。那一堂课放映的片子 , 也临时换成了《阿飞正传》 。这个做法 , 在今天某些高校恐怕要被扣上“违反教学计划”的帽子 , 但我却从中感觉到老师对文艺的真情 。那一刻讲台上站着的不只是一位幽默风趣、知识渊博的师长,更是一位有血有肉、为情而动的活生生的人 。电影和诗歌不是他用来谋生的工具 , 也不是迷惑青年的诱饵 , 而是他生命切切实实的一部分 。我看到了他戏谑的背后重感情、讲义气的一面 , 认定这位老师是可以说心里话的人 。那个时候的我 , 正处于迷茫和焦虑之中 。英语系大一还没有多少文学课 , 占重头的是听说读写的语言基本功训练 , 令我有些沮丧;但因为词汇量不够 , 直接啃大部头原著又困难重重 。对专业课缺乏足够的兴趣 , 去别的系蹭课又总是有些局外人的感觉 。简单来说 , 我觉得这并不是我之前在书上读到的、想要过的那种诗酒江湖、以梦为马的北大生活 , 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做出改变、朝哪个方向走 。在那堂课之后不久 , 我鼓起勇气给胡子手写了一封长信 , 在课后递给了他 。现在想来 , 信中肯定满是文艺青年中二的牢骚和苦闷 。但胡子并没有视我的投书为幼稚 , 而是跟我聊了一次 , 要义是念英语系很好 , 外语很重要 , 要把外语功夫练好 , 以后才能搞学术 。我听了如释重负 , 也打消了一度想转系的念头 。自此之后 , 我跟胡子课外的交往就逐渐多了起来 , 从一名听课的普通学生 , 变成跟着他读诗观影的文艺小友 。受非典影响 , 那一学期的课并未上完 。封校前一天 , 我请人帮忙在西南门外的硅谷电脑城配了一台电脑 。后来课都停了 , 胡子借给我好些碟 , 成为我度过封校焦虑的一大慰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