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祖朱棣生母是马大脚马皇后吗( 二 )


《南京太常寺志》为明末沈若霖所撰,现已佚失,但该书中有关成祖生母的记载,曾被明清两代的著名文人反复引用 。比如,何乔远的《名山藏》载:“成祖文皇帝讳棣,太祖第四子也 。注:臣于南京见《太常志》云帝为碽(gōng)妃所诞生,而《玉牒》则高后第四子 。《玉牒》出当日史臣所纂既无可疑,南太常职掌相沿,又未知其据 。臣谨备载之以俟后人博考 。”再如,谈迁《枣林杂俎》记载:“孝陵(明太祖陵——引者注)享殿,太祖高皇帝高皇后南向 。左淑妃李氏,生懿文皇太子、秦愍王、晋恭王……碽妃生成祖文皇帝,独西列 。见《南京太常寺志》 。”熟悉南京典故的陈作霖(晚清时人)在《养和轩随笔》中则记载了自己小时候在游南京大报恩寺时的所见所闻:“予幼时游城南大报恩寺(大报恩寺在太平天国时被毁,陈作霖幼时该寺尚存——引者注)见正门内大殿封闭不开 。问诸父老云:此成祖生母碽妃殿也 。”由此可见,《南京太常寺志》说朱棣是碽妃所生,明清两代学者基本上还是比较认可的 。朱棣生母为碽妃应该是没有什么疑问的 。
碽妃到底是谁?碽妃的“碽”是生僻字,为汉族“百家姓”中所无 。因此,一般人都认为碽妃不大可能是汉人,而可能是高丽人或蒙古人 。碽妃是高丽人的说法最早出自朱彝尊的《跋南京太常寺志》,其“根据”是谈迁的《枣林杂俎》,但《枣林杂俎》并没有说碽妃是高丽人,且高丽史或朝鲜史均没有关于碽妃的任何记载 。有专家指出,碽妃这一称呼,有可能是由蒙古史书里记载的“弘吉喇氏”而来,“弘吉喇氏”也有写成“洪吉喇氏”的,而“碽”和“弘吉喇氏”的略称“弘”在古蒙文中的字形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成祖的生母有可能是蒙古人 。成祖的亲弟弟周王朱橚,也是这位蒙古女子所生 。
成书于明末的蒙古编年史著作《诸汗源流黄金史纲》(简称《黄金史纲》)有如下记载:“当彼之帝位被夺之际,乌哈噶图可汗(元顺帝)的弘吉刺哈屯(“哈屯”在蒙古语里为“夫人”之意)已怀孕三月,那哈屯以匿于瓮中而落下了……为汉人朱洪武皇帝所收纳 。哈屯心想:‘如分娩于七月之后,必以敌人之子而被加害,若分娩在十月之后,当视作己子而免于难,愿天父怜悯,再添三个月,凑足十个月吧!’如此祈祷度日,上苍垂恩,于十三个月上,生下一子 。洪武皇帝的汉后也诞育了一个儿子 。此时,洪武皇帝曾梦见二龙搏斗而西龙乃为东龙所胜,敕令筮者卜其吉凶 。筮者说:‘此非二龙,而为君之二子 。居西者,属汉后之子;其东者,则蒙古哈屯之子,将继君之宝座而享天命 。’对筮者的话,洪武皇帝不加辨别,以为‘虽系后嗣,但母为敌人之后妃,此人生下的孩子,如即我位,显然不好’ 。于是驱逐出宫,在长城外面替他修造了库克和坦(库克和坦为蒙古语“青色的城池”之意,当指燕王的封地北京)住了下来 。洪武皇帝在位三十一年而殂 。汉地之君,第一代即洪武皇帝,其子建文皇帝(建文应为洪武之孙,作者搞错了——引者注),在位四年之后,弘吉剌哈屯之子永乐皇帝 统率自己少数护卫与山阳之六千兀者人(指蒙古兀良哈三卫,靖难之役时,燕王曾向兀良哈借过骑兵)、水滨之三万女真人以及黑城的汉人整兵来伐,擒获汉家洪武 皇帝之子建文皇帝,捺银印于颈而废逐之 。
于是,乌哈噶图可汗之子永乐皇帝为君,而汉家却认为‘真正吾皇之子作了皇帝’,号曰永乐大明 。”成书略晚于《黄金史纲》的《蒙古源流》也有类似的记载 。即使《黄金史纲》《蒙古源流》被认作是蒙古“正史”,有关情节也是非常不靠谱的:现实中,哪有怀胎十三个月才生子的?且明军攻入元大都赶走元顺帝是1368年的事,那时朱棣已经9岁(虚岁)了,怎么可能还在娘胎里呆着?“洪武汗”明明有二十几个儿子,怎么说只有两个?继承“洪武汗”大位的明明是孙子,怎么是儿子?其他几项,名字、生卒年岁、即位年龄等等,也统统都是错的,其可靠性可想而知 。而把成祖说成是元顺帝的“遗腹子”,就如宋亡后流传元顺帝是宋恭帝之子、明亡后流传乾隆帝是海宁陈氏之子一样,都是失国者在丢失江山后的一种“精神胜利法” 。不过,成祖不是元顺帝的“遗腹子”,不等于说成祖的生母不是蒙古人 。因为太祖灭元之前,很可能已经纳了某位蒙古女子(但不是元顺帝妃子)为妾(妃),成祖和周王朱橚有可能就是太祖和这位神秘的蒙古女子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