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释兵权悬疑:杯酒或不存在释兵权是事实( 三 )


其次,三书都说此事与赵普有关,但说法却不一致 。据《谈录》,罢石守信、王审琦的兵权是宋太祖听了赵普一次谈话之后决定的;据《笔录》,则是在赵普多次苦谏之下,太祖“不得已”才同意的;而到了《涑水纪闻》,却是太祖、赵普两人共同谋划的结果 。如此矛盾的说法,怎么能成为盖棺定论呢?
第三,上述三种史料,对石、王被削去兵权后的出路,说法也各不相同,有的只说“不令石、王主兵”,有的说他们“寻各归镇”,有的则说他们“皆以散官就第” 。到底他们“释兵权”之后干什么去了,没有可以取信于人的一致的说法 。
第四,“杯酒释兵权”这样一件大事,在北宋史官修的《太祖实录》和《三朝国史》中不见片语 。元末,根据《太祖实录》、《三朝国史》等编成的《宋史太祖记》,对此事也不着点墨,如果真有这件值得当时称颂的大事,《实录》、《国史》是不会不书的 。
第五,“杯酒释兵权”这件事究竟发生在北宋哪一年,以上三本书均没有记载,而比司马光还晚一百多年的李焘在《续资治通鉴长编》里说它发生于建隆二年(961)七月 。仔细阅读《宋史》可以发现一个很大的漏洞,建隆二年六月甲午(初二)太祖母杜太后病逝,六月初到七月初,按照当时的惯例,应是国丧期间,当时朝廷上下不准作乐,更不准宴饮 。赵匡胤不可能违反这种礼仪 。而且“杯酒释兵权”故事说赵普正担任宰相,而建隆二年时,赵普的职位仅为枢密副使,三品,还不足以同赵匡胤密谋大事 。他第一次拜相是在乾德二年(964),这已是“杯酒释兵权”之后三年了 。
所以,许多学者认为,“杯酒释兵权”这件事虽然听起来很有趣味,但经不起推敲,应该是子虚乌有的 。
反驳的意见
另一些学者认为,“杯酒释兵权”对宋代的政治、军事历程都产生过重大影响,不可能是杜撰出来的 。其理由如下:
一,石守信、王审琦等人的军权的确是在建隆二年七月后罢免的,北宋的官方档案,如《国史》、《实录》等对此均有明确记载,无可置疑 。这就是说,“释兵权”一事是完全真实的,余下的则仅仅是通过什么方式释去兵权罢了 。
二,从方式上看,“杯酒释兵权”或许如后人所言,极具戏剧性,但若考虑到太祖与“义社十兄弟”的特殊关系,把它放在宋初特殊的政治环境中考察,却又是一件极合情理的事情 。与“杯酒释兵权”类似的传闻应不少见 。如王巩《闻见近录》所载“郊宴抑偃蹇”,几乎就是“杯酒释兵权”的另一个版本 。版本虽多,源头只有一个,这只能证明“杯酒释兵权”确有其事,因记录者未能身临其境,记述有异罢了 。
三,王曾只比丁谓晚生十一年,二人基本上是同时代人 。《笔录》乃王曾亲笔所撰,丁谓的《谈录》并非丁氏亲撰,而是其后辈对丁氏谈话的追述,至丁氏外甥潘延之时方才成书面世 。如此说来,王曾《笔录》的成书面世必早于《谈录》无疑 。所以,认为“杯酒释兵权”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的编造过程不能成立 。
四,王曾为人忠直刚正,曾因抨击真宗制造天书,裁抑太后姻亲而遭黜,素有直臣贤相之誉 。书以人重,王曾的经历和为人决定了其《笔录》所叙必多实录而少增饰 。而丁谓虽也曾拜相,入主二府,但为人无德,真宗时的天书闹剧,多出自他与王钦若之手,后因交通宦官,结党欺罔,被流放海南,朝野目之为奸佞 。故丁氏之《谈录》,虽然不必因人而废,但其史料价值决不会在王氏《笔录》之上 。
五,皇太后的丧期问题 。《宋史礼》中就有当年“七月十九日……宴群臣于广政殿”的记载 。所以,把杜太后的丧期说成是“六月初至七月初”是没有依据的,与“杯酒释兵权”的时间没有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