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评价李世民善于假仁借义行其私欲吗( 二 )


其实太宗皇帝一生的最大惭德 , 除了以非法手段登上帝位之外 , 便数他对历史的公然践踏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九十七便有这样的一段记载:初 , 上谓监修国史房玄龄曰:“前世史官所记 , 皆不令人主见之 , 何也?”对曰:“史官不虚美 , 不隐恶 , 若人主见之必怒 , 故不敢献也 。”上曰:“朕之为心 , 异于前世帝王 。欲自观国史 , 知前日之恶 , 为后来之戒 , 公可撰次以闻 。”
太宗要看档案记录 , 这是对史官独立制度的公然破坏 , 太宗皇帝为自己找出的破坏理由是“知前日之恶 , 为后来之戒” , 也就是知错能改或就错改错 。
太宗皇帝的理由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 谏议大夫朱子奢便委婉上言:“陛下圣德在躬 , 举无过错 , 史官所述 , 义归尽善 。陛下独览《起居》 , 于事无失 , 若以此法传示子孙 , 窃恐曾玄之后或非上智 , 饰非护短 , 史官必不免刑诛 , 如此 , 则莫不希风顺旨 , 全身远害 , 悠悠千载 , 何所信乎?所以前代不观 , 盖为此也 。”朱的意思是确保史官的独立性 , 使史官不至于沦为当权者的吹鼓手 , 才能确保史书的真实性 。
然而 , 太宗并不理会 。于是房玄龄只得与许敬宗等人推倒了原始记录 , 重新书写 。于是唐代的官修《国史》和《实录》不复原来的样子 , 于是 , 一个又一个朝代的官修《国史》和《实录》 , 亦不复有真实的样子 。后来的那些个独夫民贼的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 正自太宗皇帝始 , 太宗皇帝的所作所为 , 可以说是为往后的伪历史开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头 。在这么一件大是大非的政治事件面前 , 令人遗憾的是 , 却不见了一向以能言敢谏出名的贤相魏徵的声音 。
后来 , 魏徵的五世孙魏谟为文宗皇帝的起居舍人 , 正好负责《起居注》的记录工作 。文宗皇帝向他索要《起居注》看 , 魏谟便奏道:“古置左右史 , 书得失 , 以存鉴戒 。陛下所为善 , 无畏不书;不善 , 天下之人也有以记之 。”皇帝却说:“不然 , 我既尝观之 。”魏谟说:“向者取观 , 史臣为失职 , 陛下一见 , 则后来所书必有讳屈 , 善恶不实 , 不可以为史 , 且后代何信哉?”于是 , 这位并无多少贤名的君主就此便打消了再次观看《起居注》的念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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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待史官的独立性工作的尊重上 , 号称贤君的太宗皇帝还不如他那位碌碌无为的后代子孙;在确保史官的独立性工作上 , 号称贤相的魏徵同样不如他那位籍籍无名的后代子孙 。
因为有唐太宗那样的大明君肇其始 , 后来的效法者更有藉词了 , 太宗皇帝碰得 , 别人自然也碰得 , 独裁者们的身后声名 , 从此无须仰赖他人了 。自宋代开始 , 史官们无一例外 , 均将《起居注》进呈皇帝本人御览 , 后来这样的讨好还成为一种制度性的仪式 。明代的皇帝则直接参与《起居注》的指导工作 , 清代亦如是 , 可以说 , 到明、清两代 , 所谓的《起居注》 , 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帝王自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