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朝最后的血性:南明军队抗清的桂林衡阳大捷( 三 )


十一月十九日,尼堪军至湘潭县;明将马进忠引部众退往宝庆 。二十一日,尼堪自湘潭起程,次日进至距离衡州府(今衡阳市)三十余里处 。李定国派出部将领兵一千八百名佯抵一阵,随即后撤 。尼堪骄心自用,以为明军不堪一击,即于二十二日夜“兼程前进”,次日天色未明到达衡州府,与李定国大军相遇 。定国见尼堪轻进寡谋,决定以计取胜,事先埋伏重兵,命令前线将士对阵时稍一接触即装出兵力不敌的样子,主动后撤 。尼堪“乘胜”追击二十余里,陷入埋伏 。定国一声令下,全军出击,杀声震天,势如潮涌;清军仓皇失措,迅速被明军击败,主帅尼堪也在混战中当场毙命 。同时被明军击杀的还有一等伯程尼和尼堪随身护卫多人 。定国军士割取尼堪首级献功,“东珠璀璨嵌兜鍪,千金竟购大王头”,全军欢声雷动 。清军不敢再战,在多罗贝勒屯齐(或译作吞齐)的率领下垂头丧气退往长沙 。
李定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指挥攻城、野战都取得了辉煌的战绩 。他用兵机动灵活,英勇果断,显示出卓越的军事才华 。时人张怡根据李定国委任的桂林知县李楚章的话说,“公用兵如神,有小诸葛之称 。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所至人争归之 。军中室家老弱各为一营,皆有职事,凡士伍破衣敝絮,皆送入后营,纫织为衬甲、快鞋之用,无弃遗者” 。陈聂恒也记载,“定国智勇冠其曹,且严纪律,民皆安之 。或传定国兵当以夜至,比晓则已过尽矣 。故所至有功” 。清军统帅定南王孔有德、敬谨亲王尼堪的相继败亡,对于明清双方都是震动朝野的大事 。就其影响而言,桂林、衡阳大捷远远超过了战役本身 。攻克桂林之后,李定国趁势收复广西全省,清朝官员“号天大恸;自国家开创以来,未有如今日之挫辱者也” 。尼堪贵为亲王,统率满洲八旗精锐出征,竟然兵败身死,更是出乎清廷意料,连顺治皇帝也悲叹:“我朝用兵,从无此失 。”跟随尼堪出征的贝勒吞齐(即屯齐)、巴思汉,贝子扎喀纳、穆尔佑,固山额真韩岱、伊尔德、阿喇善等高级将领后来都受到革爵、革职等严厉处分 。
自从明朝末年以来,文官武将一提到清军无不谈虎色变,依附清廷的汉族官僚每遇军情紧急往往请求朝廷派遣“真正满洲”参战,如顺治六年湖广辰常总兵徐勇在题本中说:“总之,逆贼畏满兵,而不怯南兵,南兵如云,何如满旗一旅也 。”满洲贵族也自视为天之骄子,所向无敌 。李定国挥军转战千里,连杀清朝二王,特别是击毙了贵为亲王的满洲劲旅主帅尼堪,打破了清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其心理上的作用不可低估 。就清方而言,兵力上的损失可能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神情沮丧 。清广西巡抚王一品因患病回京,幸免于桂林之厄 。顺治十一年他已痊愈,吏部仍推荐他复任广西巡抚,王一品如临深渊,规避不前,行贿托人题免,发觉之后被清廷处以绞刑 。谈迁也记载,顺治十年有三个人赴吏部谒选,探筹(即抽签决定补用何地何官缺)得广西,“悸惧却不能手” 。另一方面,忠于明室的官绅百姓却为之精神振奋,重新燃烧起复兴的希望 。人们常常引用黄宗羲的一段话:“逮夫李定国桂林、衡州之捷,两蹶名王,天下震动,此万历以来全盛之天下所不能有,功垂成而物败之,可望之肉其足食乎!屈原所以呵笔而问天也!”他写这段话是在事过境迁之后发出的无限感慨,但我们不难想象他和一大批志同道合的人在听到桂林、衡州大捷时那种欣喜欲狂、奔走相告的情景 。当时在长江下游从事秘密复明事业的顾炎武闻讯之后赋诗云:“廿载吴桥贼(崇祯四年孔有德等在吴桥县叛变,故称吴桥贼),于今伏斧砧 。国威方一震,兵势已遥临 。张楚三军令,尊周四海心 。书生筹往略,不觉泪痕深 。”又云:“传闻西极马,新已下湘东 。……不有真王礼,谁收一战功 。”顾炎武不仅为原大西军联明抗清取得辉煌胜利感动得泣下满襟,还明确地批判了永历朝廷部分官员反对封孙可望为秦王 。张怡则对孙、李矛盾激化,导致大局逆转,深表惋惜,写道:“使无此内衅,大功成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