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左宗棠失和是怕遭清皇室猜忌故意演戏( 二 )


曾国藩晚年对人说:“我平生最讲求的就是‘诚信’二字 , 他居然骂我欺君 , 我还能不耿耿于怀!”不开心归不开心 , 不惬意归不惬意 , 真要说到“公忠体国”这一点上 , 曾国藩仍然十分看好左宗棠 。当年 , 有人从西北边陲考察归来 , 与曾国藩谈及左宗棠治军施政 , 事事雷厉风行 , 卓见成效 , 曾国藩由衷佩服 , 击案赞叹道:“当今西陲的重任 , 倘若左君一旦卸肩 , 不仅我难以为继 , 就算是起胡文忠(胡林翼)于九原 , 恐怕也接不起这副担子 。你说是朝端无两 , 我认为是天下第一!”曾国藩说这话 , 的确有过人的雅量和诚恳 , 不是故意摆出高姿态 。
大学者王闿运于同治十年(1871)游历于江淮之间 , 其年九月路过清江浦 , 巧遇两江总督曾国藩的巡视船 。久别重逢 , 宾主相见甚欢 , 一同看戏七出 , 其中居然有《王小二过年》 。王闿运猜道:“这出戏肯定是中堂点的 。”曾国藩问他何以见得 。王闿运说:“当初(你)刚起兵时就想唱 。”曾国藩闻言大笑 。俗话说 , “王小二过年 , 光景一年不如一年” , 曾国藩刚树立湘军大纛时 , 屡遭败绩 , 困窘不堪 , 年年难过年年过;如今垂垂老矣 , 身体和心境逐年颓落 。碍于这两层意思 , 谁还敢在曾国藩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趁着曾国藩神色欢愉 , 王闿运建议他与左宗棠捐弃前嫌宿怨 , 重修旧好 , 原本只是一场误会嘛 , 又何苦长期失和?曾国藩笑道:“他如今高踞百尺楼头 , 我如何攀谈?”其实 , 曾国藩心气已平 , 芥蒂全消 , 可惜他们天各一方 , 无由相见 。
曾国藩与左宗棠为一时瑜亮 , 惺惺相惜 。左宗棠个性太强 , 圭角毕张 , 锋棱崭露 , 对一切睥睨视之 。他予智予雄 , 纵然心下敬重曾国藩 , 也不肯挂在口头 。不错 , 在左宗棠眼中 , 一世之人皆可推倒 , 只有曾国藩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英雄的孤独 , 其极端形式表现为:对手死了 , 比朋友死了还可悲 。因为相投契的朋友尚可广交 , 相颉颃的对手却不可多得 , 有时甚至会少到“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我”的程度 , 所以对手一旦撒手尘寰 , 他的“剑”就将束之高阁 , 从此无所指 , 无所用 , 眼中的光亮和心头的火色也会随之暗淡 。
曾国藩弃世后 , 左宗棠念及彼此早年的交谊 , 颇为伤感 , 他在家书中说:“曾侯之丧 , 吾甚悲之 , 不但时局可虑 , 且交游情谊也难恝然也 。已致赙四百金 。”他还特制挽联一副 , 剖白心迹:“谋国之忠 , 知人之明 , 自愧不如元辅;同心若金 , 攻错若石 , 相期毋负平生 。”足见两人早年宝贵的交谊 , 虽然中途搁浅 , 却并未弃置和断绝 。
粗略看一看曾国藩和左宗棠之间的交谊始末 , 我不禁为大人物感到悲哀 。彼此地位高了 , 面子反而薄了 , 受了伤 , 那道“创口”就很难愈合 。争来争去 , 争些什么呢?无非争口闲气 。曾国藩和左宗棠不可能不知道 , 各进一步山穷水尽 , 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 你健康我快乐才好 , 可是他们都静等着对方先伸出橄榄枝 , 这一等就等成了千古遗憾 。硬要等到其中一个死了 , 另一个再用挽联挽诗致敬志哀说好说歹 , 此时亮出高姿态低姿态 , 教明眼人看着 , 已很难认同 。